這是哪裏?
殷青璃半睜著雙眸,隻覺得鼻尖縈繞著一股苦苦的藥香,頭痛欲裂的她,努力回想著自己昏迷前的事。
她不是應該在殷家主持這次的馬匹買賣嗎?
好像還發生了什麼,是了,她應該是被殷家獻給許國將軍了,那麼,她應該是在官路上才對呀?
不對,迎親途中,她似乎逃了出去,最終被追兵堵在了懸崖邊上。
之後,不甘受辱的她,在生死之間,毫不猶豫的選擇了……
“啊!”
隨著回憶的湧出,那股深深地不甘和無力感也如跗骨之蛆般纏繞而來。殷青璃在情緒的撞擊下,脫口驚呼了出來,眼淚禁不住涔涔而落。
“你醒了?別怕。”忽然,耳邊傳來一個溫潤的男音,那柔和的聲線,如同晨曦,奇跡般的令殷青璃不安的心找回了些許自製。
半睜的雙眸緩緩張開,殷青璃掙紮著想起身,順便環顧了下四周。
這裏似乎是一間木屋,除了木質的桌椅,隻以青枝嫩葉稍作點綴。然而,簡單卻不簡陋的裝飾,無疑凸出了主人不俗的品味,甚至是不凡的身份。
此時,殷青璃正躺在屋子裏唯一的木床上。而剛剛說話的男子,正背對著青璃,坐在一旁的木桌前,一壺香茗,飄著嫋嫋茶香,卻掩不住床頭那碗藥汁的苦澀。
隻一瞬間,殷青璃心中閃過千百種念頭,對自己處境的估量,對神秘男子的猜測。但長年進退得宜的生活所培養出的八麵玲瓏,顯然並沒有因為這次大難而消磨。
殷青璃撐著身子,走下床來,向那男子深深一禮。
“小女青璃,謝過閣下救命之恩。”
出乎青璃的意料,雖然她有意略過了自己的姓氏,但是男子卻絲毫沒有對她的身份產生好奇。除非他對自己毫不在意,不然就是事先調查出了自己的身份。
而男子兀自全神貫注在自己的茶杯之上,仿佛對青璃的試探無知無覺,但是青璃敏銳的從茶杯的倒影裏,看到了他淺淺勾起的唇角。
就在殷青璃打算再度開口,套問如今的情況時,木門卻被吱呀一聲,推開了。
進門的是一個大約十二三歲的男童,挽著一個簡單的發髻,衣衫幹練簡潔。看到站在一旁的青璃時,他好看的大眼睛立時瞪得更大了幾分。
“碎羽,你怎好意思讓一個弱質女子走下地來。”說著,轉頭看看藥碗,“竟也不知促她服藥。”
而那被稱作“碎羽”的男子,卻低低一笑,轉過身來:“弱質女子?小憂莫要與本公子玩笑。”
“女子就是女子,天生就是用來疼惜的。”小憂搖頭晃腦,一副不讚同的表情。一番侃侃而談,以他十餘歲的麵容吐出,實在是有些滑稽。
然而,正在小憂的攙扶下坐回床邊的青璃,卻來不及發笑,一眼就望進了碎羽的眼。那眼眸深處的黝黑,如同濃得化不開的墨,但就是這一片沉寂中,卻有光澤在放肆的閃耀,如同一塊墨色的琉璃,吸收了一切的光芒,卻掩不住出自己的光彩。這樣明明如此相悖的兩種模樣,卻及其自然的融合在了一個人的眼眸中,仿佛自亙古洪荒,就本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