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在冀論城的百姓們,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巨大渾厚的火焰,年老的長輩們已經知道了,這次的火山爆發比起幾年前、甚至幾十年前的那些火山爆發來說,更要洶湧厲害。
在轟隆隆大響中,這股焰流衝飛上天四下噴濺,引得無數巨大的石塊到處降落,但這股焰流還沒有全部流淌下來,火山口又是幾度顫抖,接二連三的爆發出更多的火焰流,漫天血光紅焰將所有人的麵孔都照紅了。
眼看著這些熔漿從半空中洶湧的滾燙下來,途經的樹木碎石等完全被融化,人們越開越心慌,有些甚至驚得抱住身邊的人顫顫發抖。
“蘇琚嵐跟玉崔嵬呢?!”華縉雲忍不住問道,雙目緊緊凝望著火山口那端。
“轟隆隆,”又是無數碎石掉落火山深處,又是無數岩漿往上噴湧,火光滔天中,一道幽藍色的身影隨著某股岩漿同時衝天而起,那股幽藍色身影刮起一股巨大的龍卷風,將緊追著的岩漿刮向背著冀論城的另一個方向。
一條血色的巨蛇也從火山口翻滾飛起,色彩斑斕的身子在火山口上空翻滾旋繞,蘇琚嵐站在螣蛇兩顆巨目正中央,雙手抓向再度湧起的那股岩漿,翻身轉了一圈,這股岩漿頓時隨著她旋身的身子在半空中繞了一圈,然後由於慣性也衝向了反向冀論城的方向。
玉崔嵬禦風而行,懸浮在火山口的東麵上空。
蘇琚嵐駕馭著螣蛇,則停留在西麵上空。她轉過身看著底下岩漿順勢流向了渠道而去,但渠道雖然挖好了,但顯然因為倉促挖不夠深,眼看著熔漿流入渠道中漸漸就要溢出來了,華縉雲急忙指揮著所有人往後退,秦衛霜他們這些有修為的人則斷後,舞劍揮刀為趕緊逃命的百姓們掃開撲天降落的火石烈焰。
他們連連後退,金允庭突然現在贏駟跟公孫錦幣不見了,他回過頭發現贏駟跟公孫錦幣還站在渠道上,“贏駟!公孫錦幣!你們還不走?”卻見護著所有人退離出去的秦衛霜,突然也是飛撲著奔回了渠道上。
華縉雲聞聲回頭望,看見贏駟他們若無其事地站在渠道上空,她急忙喊道:“你們還不走?”但話音剛落,卻見火焰山最後噴出一股威力遠勝於之前的岩漿。這股岩漿看著非常巨大,甚至將火山口給衝裂開了,濃濃黑霧彌散而起,將整片天空熏得漆黑,衝飛上天的血紅岩漿再翻滾掉落,攜帶鋪天蓋地之勢凶猛的衝向冀論城這邊。
這股岩漿……華縉雲有些絕望的搖了搖頭。
“玉崔嵬!”蘇琚嵐喊向漂浮在遠處對麵的玉崔嵬,後者衝她點了點頭。蘇琚嵐的雙手開始不停的掐動手訣,手似蓮花,變化無方。玉崔嵬也同時捏訣,雖然手訣截然相反,但速度飛快無影。隨著兩人手訣的不斷變化,蘇琚嵐麵前升起一輪紫色的芒光,玉崔嵬麵前則是一輪藍色的芒光。
兩輪芒光漸漸璀璨到仿佛能與這熔漿烈焰的黑霧血光相媲美,“分!”隨著蘇琚嵐最後豎成的兩指,定定落在額前,她的紫芒頓時朝這股翻滾直流的岩
漿射去,玉崔嵬的藍芒也同時噴薄而出,兩道璀璨的芒光刺眼到讓地麵遠遠眺望的人忍不住伸手擋眼,兩股芒光同時沒入熔漿中,隨著他們異口同聲的“分”,整股熔漿頓時在半空中一分而而,一股朝向火山口的北麵,一股流向南麵的冀論城。
贏駟看著最後這股熔岩湧過來,擠壓在渠道內溢出了表麵,他也伸出了雙手,十根白玉無瑕的手指飛速變化,越來越快,仿佛千手觀音似的在不停的舞動,到了最後已經看不清楚手,隻覺得一朵藍色的蓮花在他胸前若隱若現,跳動著。
秦衛霜跟公孫錦幣看著贏駟,似乎很多時候他們都忘了,贏駟原來也是一名強大的雙係宗師!
眼見渠道熔漿即將溢出,眼見最後那股分流的熔漿翻滾淌來,贏駟雙手驟然維持著最後那個詭異難辨的手訣,渠道內的熔漿頓時化作扭曲的火牆衝天而起,而這股火牆似乎又是僵硬無敵的,將最後那股流淌而來的熔漿攔住。他雙手手訣再度一變,地底深處的水流頓時咆哮的衝天而起,一道道一柱柱,在半空中扭曲著極具擴散,堪堪凍結住了麵前所有的火牆跟熔漿。
華縉雲以及那些急遽後退的百姓們,看得情不自禁瞪大了瞳仁,看著最後那股可能成為滅頂之災的熔漿被凍結在半空中。
“哄!”螣蛇驟然俯衝直下,卷起尾巴越變越大,頃刻間就將贏駟凍結這這些冰牆火焰用力掃飛向遠處的河流沙漠中。渠道內的熔漿頓時減了大半再也沒有溢出,便順著渠道汩汩流動。
危機解除了!眾人看著眼前這幕,久久才回過神來爭相祝賀,驚呼不已。
蘇琚嵐駕馭著螣蛇,和玉崔嵬緩緩降落到渠道上端。她看著徒剩黑霧繚繞的火山,轉頭望向滿眼複雜的華縉雲。華縉雲也將目光緩緩移向了她,咬緊唇似是不甘,但也無可奈何,最後朝蘇琚嵐深深的躬下身去,似是認輸了某事。
“嵐妹妹!”贏駟頓時興衝衝的朝她奔過去,蘇琚嵐將螣蛇收回手腕上,看著他飛速衝了過來,但興許是高興過頭了,贏駟在距離她還有少許距離時,就被地上某顆石子絆倒。
蘇琚嵐便跨出幾步伸手扶他,哪知贏駟反抓住她的雙臂,抬起頭狡黠地衝她一笑,然後跳起來,伸開雙臂就將她牢牢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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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內,贏駟抱著被單狀舒舒服服地賴在床腳邊,然後指著右手臂上被火山內壁磕磕碰碰弄出來的傷痕,吸了吸鼻子,嘟囔道:“嵐妹妹,我都忘了我還受傷呢!”
蘇琚嵐拿著傷藥布條坐在旁邊,捧著他的手臂看了會兒,淡淡道:“還沒有傷到筋骨,待會上點藥就可以了。”
“可是會留疤嗎?”贏駟再度小題大做,然後趁機依偎到她肩膀上,反正蘇琚嵐也習慣他隨時像貓兒似的動作。她低著頭專心給他清洗傷口,可這傷藥一塗到傷口,他頓時呲牙咧嘴的叫出聲來:“這是什麼藥呀?被劃破的時候都沒有這麼疼,被這藥一擦,火辣辣的好痛呀!”
才剛剛被贏駟先前那幕臨危不懼和水火雙術給震撼到的金允庭,登時麵無表情的收回對他的改觀。
公孫錦幣正樂滋滋的吃著華縉雲那端送來的各種美味點心,聽見贏駟的叫喊聲,一口綠豆糕卡在喉嚨中險些被嗆死,他邊灌水邊怒道:“叫什麼叫?!不許叫!你給我安靜一點!”
贏駟被公孫錦幣這麼一凶,頓時吸著鼻子悶在蘇琚嵐肩窩裏,伸手抓住了她的袖子,輕輕搖了幾下,道:“嵐妹妹,我餓了,要吃東西。”
“想吃什麼?”蘇琚嵐依舊低著頭,專心致誌地擦拭他手臂上血已結塊的傷口。
贏駟頓時望著公孫錦幣品盡桌上八盤點心,最後將一盤綠色綠豆糕揣在懷裏,立即道:“綠豆糕,就要錦幣懷裏那盤。”
“你擺明找茬挑刺呀!”公孫錦幣怒道,但眼前黑影一晃,懷裏盤子頓時空了,是玉崔嵬快若疾風的劫走了糕點盤。他拿了一塊綠豆糕後,便將整盤遞給蘇琚嵐,見公孫錦幣吃的津津有味,他也會食指大動的。
蘇琚嵐將盤子擱在贏駟另一側。
贏駟反手從盤子裏抓了一塊綠豆糕放進嘴裏,一邊得意的看了公孫錦幣一眼,“綠豆糕味道還真好吃的。”
公孫錦幣朝他翻了個白眼:“那是,不然你也不會特地搶我懷裏的!”火山爆發的事解決後,他們
前腳剛回到客棧休息,華縉雲後邊便派人送來了冀論城的幾種特產美食,公孫錦幣暗忖道:知錯就改,這華縉雲還有救!
點心確實很好吃。贏駟一口吞下,吃得嘴旁還有點心的殘渣,看上去就像一隻貪嘴的小貓。他伸手再拿一塊,遞到蘇琚嵐嘴邊,然後又抓了好幾塊吃。
蘇琚嵐替他包紮好傷口後,又端了杯水給他,免得他噎著。
一陣風吹開了窗戶,那座熔漿熄滅後的火山映入了蘇琚嵐的眼簾。真要說起來,其實華縉雲的占卜也還沒錯,她說冀論城下半年不會遭受災難,這回是有驚無險虛驚一場,也確實沒讓冀論城遭受災難,但按照華縉雲驕傲的性格,這件事情確實還是給了她一個打擊!除了派人送糕點過來示好,她知道再稍等一會兒,華縉雲就會找她。
果然沒多久,華縉雲就穿著簡單的裘皮出現在客棧內,麵無表情,看不出喜怒。“蘇琚嵐,有時間嗎?我有事想跟你談談。”
蘇琚嵐之前的房間因為公孫錦幣為了抵抗華縉雲而被毀了,所以現在換了另外一間房,不像之前還與贏駟他們的房間連得很近。這間房比較偏僻,在廊道最裏麵,所以華縉雲從窗口進來是無聲無息的。
蘇琚嵐正在沏茶,作勢一個請,邀請她入座到對麵。
華縉雲看著滾燙的熱水與剛剛衝泡好的茶葉,沉聲道:“你會算卦?知道我這個時候來找你?”
蘇琚嵐遞給她一杯茶,微微笑道:“我不會算卦。我猜你很快就來找我,但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時候,所以就邊衝茶邊等你。你沒看到我已經倒掉了兩壺泡得無味的茶葉了嗎?”
華縉雲登時望向蘇琚嵐身後的盛水桶,裏麵果真有些茶葉的顏色比起桌麵這些稍淺,華縉雲緩緩喝完這杯茶,道:“我認輸了。既然你是衝著冀論城來的,那我就把冀論城的治理權交給你。”
“其實你也沒輸,我們算打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