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過後,這天就落下黑幕。
一個人看著另外一個人的臉。
看了很久,大概已經有兩柱香那麼久了——終於讓斜躺在榻上執著書卷看的蘇琚嵐,挑起眉毛,“請問——我臉上可有東西?”
看她的公孫錦幣立刻搖了搖頭,還是用很稀罕的目光看著她,良久方道:“你當真是蘇琚嵐?”
蘇琚嵐慵懶地斜他一眼,眼波流轉,“怎麼打起假來了?”
公孫錦幣懷抱一碟糕點,伸腳從哪勾了張凳子坐下,臉色變化多端地打量她,“哪敢——隻是謠言跟現實出入太大,表示好奇而已。”
蘇琚嵐翻著手中的賬本,道:“謠言止於智者。”忽然直勾勾地瞅著他胸前鼓起之處,“你的《名聞錄》,是明日開刊吧?”
公孫錦幣從她眼神讀到一絲詭異,按住胸口的東西“嗖”地退遠,警惕道:“你想幹什麼?”
蘇琚嵐朝她伸去手,笑道:“聽說這期壓軸的是我?難得回歸眾人的輿論舌尖,我又豈能不好奇這相關內容呢?”
公孫錦幣直覺道:此女非善!見勢不妙的他頓時飛身躍向窗口,卻被蘇琚嵐一個箭步擋住去路,瞬間將他懷中揣熱的東西抽走。
公孫錦幣劈手要奪,卻被她袖口兩道火焰驚得後退,“四係?!”
蘇琚嵐翻閱幾頁後,將《名聞錄》末尾關於她與白赤城的紙張扯下來,捏在手中直接燒毀了。
“啊!你——”比贏駟那惡魔還可惡啊!公孫錦幣一口氣噎在胸口,呆了一呆——然後跺腳咆哮。
蘇琚嵐衝他淡淡一笑,那一刻,明明臉上心裏氣得要死的公孫錦幣,還是不得不承認她笑得很美。
巧合間,老管家跟婢女小蘭走了進來,見公孫錦幣麵色異樣頓時好奇,但仍規規矩矩地行禮。由老管家稟告:“郡主,已將所有人安置妥當。他們用過晚膳後,聽林校尉的話,此刻聚在前院等你交代。”
“那就好。”蘇琚嵐滿意地頷首。小蘭頓時撿起榻上的披肩,為她穿戴上。
公孫錦幣鼻尖溢出一聲“哼”,顯然等候她的交代。
蘇琚嵐難得的和顏悅色:“這期《名聞錄》的壓軸,就由我幫你寫吧。”
公孫錦幣上下打量她,搓搓下巴哼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蘇琚嵐笑笑,隨他想去,然後由小蘭攙扶著來到寬敞的前院。
良夜深沉,有輪明月映照在樹梢上,兩百多人零散地站在院中等候,雖然有小小的議論聲,但不大,顯得很有分寸。林榮帶著幾名手下穿著新作的鎧甲站在前院階梯上等候,比起以往,這背挺得更直。
蘇琚嵐默默看了片刻,然後走出去,在階梯正中央擺放的椅子上坐下。那些奴隸紛紛望著她,其中邵樂要衝她走來,卻被身邊與他眉宇相似的中年男子拉住。那男子三十出頭,雙目黑亮,一看就是持重人物,渾身散發著凜然氣勢。
她坐著,緩緩掃視這些奴隸,然後不說話,就跟他們對著眼,久了,久到林榮覺得自己站得腿酸了,這些人都沒有一個吭聲,隻是安靜地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