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捧著瓷碗的手指比白瓷還要瑩白,與袖口的紫花映襯,有些驚豔亦驚心的意味。她徐徐道:“安老爺,幸虧你還認得本郡主,倘若認不出,接下來便想怎樣呢?”
安成澤自知失言,臉皮紫漲更是聲細如蚊,“郡主……郡主這是何意?草民原先見郡主芳影覺得熟悉,卻怕認錯,便派了隨從過來打聽,難道是我那隨從對郡主不敬?胡說了什麼?一定是了,草民平日疏於管教,難保這些人衝突郡主,還請郡主大人有大量,草民回去定會嚴加管教。”
到底是商人,善於辭令,幾句話便將自己色膽包天的事兒推到隨從身上。
蘇琚嵐緩緩地吹著碗中茶氣,看著焦慌的安成澤,又不說話了。
這種沉默往往代表一種威懾,果然,安成澤心中惶恐,連大氣也不敢出,其他注目的人也紛紛變了臉色,慵懶姿態先後繃緊,藏不住的更將狐疑寫在臉上。
緩緩合上碗蓋,蘇琚嵐輕淺含笑地命他起身,“安老爺快請起。你是當朝皇商,經商有道,就連君王都青睞有加,堪稱楷模。倒是本郡主剛才不知安老爺的身份,貿然奪標真是罪過。不如這些奴隸就由本郡主買下,贈與安老爺,如何?”
安成澤低眉垂首,麵色煞白,“嵐郡主您誤會了,草民競標這些奴隸隻是想做個順水人情,獻給郡主日後博個美言,沒想到卻讓郡主誤會了。”
說完,不等蘇琚嵐說話,他對著錢老大聲喊道:“錢先生,郡主剛剛購買的奴隸花費的七十金幣從我這邊扣。”
說完,又朝蘇琚嵐恭敬道:“郡主大人,都是草民的錯,讓郡主誤會多花了數十個金幣。這些奴隸就由草民買下來贈送給您,還請您務必收下!”
蘇琚嵐掩嘴微微詫異,“原本就是本郡主誤會安老爺,這怎麼還讓安老爺破費了?”卻又耐不住安成澤強送的熱情,便客氣地笑納了,多客套幾句,又邀請他日後到白赤城做客。
哪知安成澤一聽說坐鎮白赤城的便是她,想起昨夜瘋傳朱豪率領六萬軍馬寂靜消失的消息,冷汗涔涔,像條哈巴狗的彎腰鞠躬後,抖著腳回到桌位,連個茶杯都捧不穩。
郡主?
剛剛安成澤此話一出,大部分人麵露疑惑,這郡主位居二品屬於皇親,不是應該呆在王城描眉畫黛享受富貴,怎麼跑到人龍混雜的渠黃城來了?但也有人臉色鐵青,有人坐立不安,在這些詭異打量的眼神中,偏偏有雙眼神包藏垂涎跟陰毒朝她身後射去。
蘇琚嵐眉梢一挑,絞著絲帕的手指微動,兩股以風為媒介的宗術在邵樂臉邊數寸之處撞擊、消解。
她望去,當麵出手的人竟是個穿著鮮花鎧甲的女子,束著毫不淩亂的高發,粗眉鷹眼而馭下嚴峻,身後站著三個挺拔漠然的女隨從。
邵樂捏著拳低聲吼道:“她來幹什麼?”許是感應到邵樂拚命壓製的憤怒,那暗動手腳的女子揚眉一笑,翹著二郎腿甚是得意。
蘇琚嵐於是細細看她一眼,這身鮮花鎧甲還是金質的,刻著風跟巨劍的花紋,兩個袖口內襯處竟還附加物攻力量的彩色紋理。她猜,這個敢出來拋頭露麵的女子,在女尊男卑的燕赤國地位不低,而且還跟邵氏九族被放逐之事有關。
那女子望著蘇琚嵐哼笑了聲,然後眼睫低垂不再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