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蘇琚嵐抱著小蘇打斜躺在書房臥榻上,看了公孫錦幣拿著放大鏡跟小算盤,在書房內,東摸摸又西算算,看了很久,大概有一柱香那麼久了——終於困乏地打了聲哈欠,“那個公孫公子……你隨意吧……”
然後閉目養身了。
期間,婢女小蘭安靜地送了兩次糕點,全被他吞吃抹淨,直到胡砂笑哈哈的來找蘇琚嵐逛街,那身珠玉翡翠的衣衫晃得公孫錦幣露出如狼似虎的眼神,導致兩人一言不發,直接動手打了起來。一水一火,難得少年卻已達到中級宗師的水平,還算精彩。
閉目的人眉頭微挑,又立即搖了搖頭,回複閑然臥躺的姿勢。
有個麵容淨白的靦腆少年站在書房外觀望,那雙烏黑晶亮的眸子,一直打量著閉目養神的蘇琚嵐。遲疑了會,他確認蘇琚嵐是假寐,遂鼓足勇氣走過去喊道:“蘇、蘇琚嵐……”
躺著的人敲打臥榻的手指停下來,睜開眼,對上邵樂淨白漂亮的臉,稍微頓了下,指指自己:“找我?”然後抱著小蘇打坐起身,空出臥榻上的一處。
臉頰微紅的他旋身坐下,近距離間,隻能看到她些許弧度優美的側麵。她右手抱著談及不上可愛的黑色狗崽子,左手微抬,露出白玉無瑕的手指,有一撥沒一撥撫摸著狗崽子的毛發。
蘇琚嵐轉過身,剛好與他四目相對,見他呆呆看著自己,便微微一笑,雙目清澈如水。
蹭蹭蹭,那股紅暈直接燒至耳根,邵樂分明感到臉上突然蒸騰而起的熱氣,尤其是耳根那裏一片火辣,燙得厲害。他穿著衣袂飄飄質地很好的衣衫,白色的,幹淨秀氣,如玉皎潔的少年,隻是臉皮薄了些。
“昨晚住的還習慣嗎?”蘇琚嵐開口問道。
邵樂期期艾艾點了頭,“嗯……還好,不是不是還好……是很好,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床睡了,也沒有吃飽過。”話說完,他覺得自己傻乎乎地,頓時鼓著雙頰不說了。手指交叉,兩枚拇指壓來壓去。
蘇琚嵐沒說什麼,等他的窘態逐漸緩和了,方道:“你們是從渠黃城逃出來的吧?那個地方,我昨天才聽人說,有點恐怖……”
誰想安靜的邵樂忽然反應激烈起來,“不是有點恐怖,那個地方很恐怖!”
坐近的蘇琚嵐隻覺一股冷風朝臉上一噴,險些窒息。
待緩過勁來,滿臉通紅的邵樂已被胡砂喝住:“喂,你是誰啊?怎麼對我家琚嵐大吼大叫的?”
“對呀,你姓甚名誰報上名來?”停戰的公孫錦幣哼了一聲,頃刻間與胡砂站同一界線。左手拿書右手拿筆,那雙賊亮的眼在邵樂跟蘇琚嵐身上來回轉,不用想就知道這家夥在期待著爆炸性的感情糾紛。
“我姓邵,單字樂!”邵樂直言道,蘇琚嵐為他添了一句,“邵樂是燕赤國的人。”
邵樂詫異地看著她,後者笑了笑,“剛才你無意間施展了風術。”
“燕赤國?邵樂?姓邵的?”公孫錦幣抓耳撓腮,無聊地挑起眼皮:“是剛被燕赤國女王放逐的天策上將——邵氏九族吧?”
邵樂神色頓時黯然,不答已明。九族,罪連九族啊,可偏偏就隻有他被掩護著逃離出來,其他人還在渠黃城過著暗不見天日的歲月,念及此,他心裏又怎會好過呢?
蘇琚嵐斜著眼睛看公孫錦幣,末了白了他一眼,然後伸手拍了邵樂的手背,輕聲安慰道:“要吃點心嗎?”
邵樂微微搖頭,哪還有心情吃點心?處於習慣跟依賴性,他反射性地握住蘇琚嵐的手,咬緊下唇,露出一兩顆雪白的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