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3)

?第9章

卓遠之的手臂已經止住了血,可是他臉上的蒼白顯然不是因為失血過多而造成的。赫奔站在牆角,不敢抬頭迎視他的目光。他違反了最基本的職業操守,按行規他會被踢出保鏢界,終身不許再從事這一行。

後悔嗎?

不!他做了一個男人該做的,接下來的一切懲罰,他甘心接受。

“少堂主,這次是我的錯,我願意接受您所有的懲罰。”

“包括刎頸自盡?”卓遠之冷到穀底的聲音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阿貓蹭到他的腳邊,眼神中放射出危險的光芒,它代替主人給予危險的警告。

麵對子彈赫奔擋在了她的前麵,現在是該她擋在赫奔麵前的時候了,“這件事因我而起,如果要追究責任,我承擔。再說,你也隻不過是受了點皮外傷,並沒有怎樣。”

“我不會給他第二次機會,我不會讓他有再一次要我命的機會。”卓遠之心中已經有了決定,“明天,我會召集所有卓冠堂的人,到時候我作出什麼樣的決定你都隻能接受,別怪我不念這麼多年的情誼,實在是你讓我很失望。”

守在一邊的阿羅更是連替赫奔說情的心情都沒有了,這一次他不僅沒有盡到保鏢之責,還當著少堂主的麵表示出對步好過分的感情。這頂綠帽子,少堂主說什麼也要摔到一邊,省得礙眼——赫奔完了!

即使知道結局對他來說隻有一個死,赫奔也沒有退縮。他作的選擇他負責,他愛的人他保護。轉身,他握緊拳頭向外走,手臂上的血順著下垂的曲線慢慢滴下,染出一路紅色。

步好順著那一滴滴的鮮血直望到他的背影消失處,那些醒目的色彩讓她睜開了雙眼,看清了愛情的夢想原來早已出現。

“卓遠之,你願意娶我是因為愛我嗎?”

她突來的問題放在卓遠之麵前,他卻好似早已準備好了答案,“卓冠堂有個占卜師,名曰‘八卦’,他每日八卦,每卦必準。他說我會遇到自己命定之人,可是,他沒有說那命定之人一定是我之所愛。”

這樣的回答她能明白嗎?步好搖了搖頭,她明白,可是她不接受,“我想,我不是你命定之人,我也不要做你的命定之人。”

當夢想飛到眼前,她寧願選擇身邊的真愛。

她不懂愛,可她願意學習,她想要付出。

衝出邀海軒,她奔向她該去的地方。卓遠之也未攔她,隻是望著她的背影,露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摸摸身邊的阿貓,惟有它總是陪著他。

“你說,她能聽懂我的話嗎?”

“你怎麼來了?這麼晚了,你不該來這個地方,回去!回到邀海軒,不要讓少堂主擔心。”

赫奔用沒受傷的手趕著步好,這樣的夜晚,她站在他的麵前,帶著一臉濃得化不開的愛意,他不敢保證他的理智還能守得住情感的防線。

步好算是看透了這個男人,也許他跟白神龍二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但是可以肯定,他和白神龍二一樣,屬於悶騷男級別,同樣是愛在心頭口不開——裝什麼大方啊?

“我要是真的去了卓遠之那裏,你才要擔心吧?”

“我……我擔心什麼?”悶騷男果然病得厲害,明明都開始結巴了,還死撐著不肯認輸,“快點回去,給少堂主看到你在這裏,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步好上前一步抬高手拎起他的衣領,微眯著眼,她的眼神中全是挑釁,“你怕?”

他怕!他是人,他就會怕。他怕會連累她,他怕少堂主會不擇手段地毀掉她,更怕一時的情迷會毀了她的一生。

他是保鏢,他要自己所愛的人好好地活著。即使沒了愛,也要生命啊!

她偏不,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要愛就幹幹脆脆,完完整整;不愛,就徹底遺忘,連追憶的過往都棄之東海。

曾經,她花了十三年的時間尋找她心目中最完美的白神龍二;如今,她放棄所有,隻要瞬間有他相伴。

拉著他的手,她大步向外走。活在夢幻的世界裏也有好處,至少她可以勇往直前,不用考慮太多,至少她相信少女漫畫的結局一定是完美的。

“你幹什麼?”他甩開她,卻甩痛了自己受傷的手臂。

步好很想上前檢查他的傷口,更想像那些漫畫中的美少女親自為所愛的男生包紮傷口。可是,那些以後都還有機會,逃跑卻是他們現在惟一要做的事,“快點跟我走,咱們逃到卓遠之找不到的地方,然後……”

“沒有‘然後’。”赫奔在卓冠堂待了十幾年,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卓家的勢力,“我們逃不出卓冠堂的勢力範圍,隻要少堂主想抓你回來,誰也阻止不了。更何況,我和少堂主多次並肩作戰,我不能棄這段感情不顧,更不能奪人所愛。”

這世道還有比他更八股的人嗎?“卓遠之如果視你為兄弟,明天就不會要你的命。他如果有一點念舊,就會成全我們——不要再騙我,不要說你一點也不愛我,我不相信。”

他自己都不相信,就在今天下午他僅憑直覺撲上前護住她的時候,他終於發現當一段感情連自己都騙不了的時候,又怎能在他人麵前掩飾?

即使明天少堂主不要他的命,他也準備找借口調離現在的崗位。他無法每天麵對她,無法看著她被冠上“少堂主夫人”的稱謂,更無法在她和少堂主的婚禮上充當近身保鏢——他怕自己會將她從聖壇前搶走。

或許,隻是或許,某一天他會希望少堂主死於暗殺。

人會在利欲、****麵前忘了原本的堅持,不想犯下大錯,他惟有獨自遠走。

赫奔眼神中的猶豫與黯淡騙不過步好,不用他多說一句,她就知道他的打算,“走啊!你大可以丟下我一個人走,就算你走了,我依舊會告訴卓遠之,我不愛他,我不打算嫁給他,也不想嫁給他。他堂堂卓冠堂的少堂主如果打算用強勢逼我嫁給他,我就給他戴綠帽子,一頂接著一頂。”

她賭氣的話聽上去不像是給卓遠之戴綠帽子,倒像是戴在赫奔的頭上。她永遠這麼孩子氣嗎?“你就不能成熟一點?至少別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我願意,你管我?”她別過頭,複雜的臉色將她的決定告訴他。隻要他舍她而去,用不著多久就能聽到少堂主夫人被浸豬籠的消息。

他知道她能幹得出來,僅憑對一部漫畫的熱愛就能執著十三年的女生,絕對會為了一段她堅持的愛情送了性命。

她的堅持,他懂。

“你到底要我怎麼樣?”他慌了,也急了,“是要我陪你一起去死,還是讓你完好地活著?你到底要我如何?”

步好等的就是他的妥協,“隻要你現在跟我走,咱們誰也不會死。”

“都什麼年代了,如今不流行私奔了。”

門豁然打開,空洞的出口處探出一隻黑乎乎的腦袋,進化論迅速顯現——貓已經長得有點像豹子了。

阿貓隆重登場,它的主人自然也不會缺席。卓遠之難得穿了隨意的休閑裝,看上去就像出來逛街的。就連他的臉上也是少有的神清氣爽,好像所有的故事都盡在他的算計中。

“這麼晚了,我未來的夫人還有閑情來看我的保鏢哦!”他的口氣聽來不善,“我忘了,今天下午我的保鏢舍我而保護你,你是該來看看他的。”

步好早就受不了他這個怪樣子,反正早晚也是一死,不如死得暢快點,“卓遠之,你才十四歲,整天陰陽怪氣的,很奇怪噯!簡直讓人難以忍受!你難道就不能做一些符合你年齡該做的事嗎?真不知道你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怪物一個,生人勿近。

卓遠之安坐在椅子上,托著腮開始思考,“其實我也很想知道,除了繼承卓冠堂,我還能做些什麼。目前,我所能想到的是——”他頓了一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一把手槍,“殺了你們這對奸夫****。”電視上是這麼講的吧?他很少看這類電視,不太清楚——阿貓,給點建設性意見啊!

“唔!唔唔——”

有聽沒有懂,卓遠之揚了揚手中的槍,姿勢很帥,“現在說吧!你們這對狗男女究竟誰先死?”措辭真難聽,一點也不適合由他這個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人見人愛的少堂主來說。

赫奔推開步好,迎上黑洞洞的槍口,“這件事因我而起,跟步好完全無關。我承擔所有責任,少堂主你看在我保護你多年的分上,放過她吧!”

好老套的說辭,莫非赫奔晚上最喜歡做的事是窩在家裏看八點檔的電視劇?卓遠之揚起眉頭搖搖頭,冷硬的麵部線條絲毫不遜於赫奔的天煞臉。

若輪悶騷男,他排第二,無人敢論第一,第三都別想,赫奔霸著呢!

“商量好了沒有?究竟是一起死,還是一個一個輪著來?誰先誰後?難道還要抽簽決定嗎?”

所有的一切都是步好的漫畫情結惹出來的,找到了現實中的白神龍二,這才發現自己原來愛上了龍二的保鏢。

這是誰編出的漫畫情節?真爛!

“你真的要我們死?”白神龍二是刀子嘴豆腐心,也許卓遠之也一樣?步好隻能這樣祈禱。

抱歉的是卓遠之從來就不是紅心鴨蛋,自然是黑得徹底,“這樣吧!看在赫奔保護我這麼多年的分上,我給你們倆一次機會。”規則很簡單,“你們倆背對著我,同時向前走。我隻開一槍,打死誰誰倒黴,沒死掉的那一位算你走運,我不再追究。”

他話已放出,就看今天誰是走運的那一個。

赫奔不想賭,無論怎麼賭,他身為保鏢,也不想把自己這一生都想保護的人放在死亡的邊緣。

步好不想逃,她說了要承擔後果,現在後果來了,她願意迎頭而上,為難的隻是要讓他陪她一起度過。

側著頭,她還需要仰著下巴才能直視他的臉,“你願意陪我走這一趟嗎?”雖然他們都在拿對方的命為自己的命作陪,但她毅然選擇與他同往。

陪她吧!他守著,她才不會有事,他早已作出了決定。

無語的手牽到了一起,那份默契難以言喻,反倒讓卓遠之有點遺憾,他原本是想看到一幕打鬥場麵的。他不甘心地再確定一遍:“你們倆可要想好了,如果有一個人反對我的方案,提出犧牲對方的性命以保存自己,我會成全他的。”看,他是多好說話的主子。

她不需要,也許赫奔會有此意向,“你不後悔陪我走這一遭?”

“如果我平安地度過這一生,我會後悔沒有遇見你,沒有陪你走這一遭。”奈何橋上定三生,這一生與她相係,已是無憾。

雙手相連,他們背對著卓遠之默默向前走,像走在夜晚涼風中的一對夫婦,親密無間到叫人嫉妒。

“步好,你從來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麼那麼喜歡《東京天使保鏢》裏的白神龍二?你說你喜歡了他十多年,可是據我所知,這部漫畫出版沒幾年啊!”每次他問她,她總以“跟你說了你也不懂”做借口,最後一次的機會,他不能錯過。

別看他一個粗人,知道她喜歡這部漫畫後,他竟然會上網專門研究,他的用心她早該懂。

“那是因為很久前的一件事啦!話有點長,你想聽嗎?”

想,隻怕是沒有時間了。

跟少堂主相處多年的默契,加上身為保鏢的直覺感應,他能算出少堂主大概會在什麼位置開槍。他不後悔陪她走這一遭的根本原因是,身為煞保鏢,他能煞到老天,更能保住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