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明察秋毫5
施計審石
清代著名書畫家、文學家鄭板橋,出身清貧,為人剛直不阿。在當時“貪不貪,一任州官,雪花銀子三萬三”、“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時代裏,板橋為官十餘載卻是兩袖清風。他在任期間,體察民情,關心百姓疾苦,敢於主持正義,執法嚴明,為人民辦了許多好事,深受老百姓的愛戴。但那些貪官汙吏、惡霸豪紳和腐儒奸商卻對他恨之入骨,想方設法刁難、陷害他。後來,鄭板橋因賑災救荒,加之從不阿諛逢迎,不行賄受賄,得罪了這幫惡人,被罷了官。後以賣畫揚州終其老。
乾隆七年(1742年),鄭板橋任山東範縣知縣。他上任後一直不去拜望該縣的大財主、大紳士和那些地痞流氓,而是喜歡到鄉下去明察暗訪。這些土豪劣紳們於是就串通起來捉弄鄭板橋。
一天,鄭板橋出外辦公務,回衙門的時候,已經傍晚,他的轎子剛到衙門口就走不動了。隻見街兩邊吵吵嚷嚷擁過來一幫人,他們一邊高喊:“縣太爺來了,閑人讓開,閑人讓開!”一邊又在起哄,把衙門口堵了個水泄不通。原來這街兩旁有擺小攤子做生意的,有賣煎餅、油條的,有賣針頭麻線的,還有修桶的、補鍋的。他們一見那些不三不四的家夥吆喝著擁過來,知道準沒好事,手腳快的趕快收起攤子就躲開了,不巧有個賣粥的老漢來不及躲讓被擠到牆邊上,那粥罐子“叭”的一聲撞到一塊大青石上,被摔得粉碎。忽然一個滿臉大麻子的家夥,跳到老漢麵前,上去“叭叭”就是兩耳光,把老漢打得鼻青臉腫,旁邊看不順眼的人就出來為老漢打抱不平,於是這些流氓趁機大吵大鬧起來。
鄭板橋心想我今天倒要好好看看這出“戲”!他一聲“落轎”!不慌不忙地從轎裏走出來,問道:“你們聚在衙門口大吵大鬧,成何體統!是何道理?”話音剛落,那大麻子就揪住老漢的衣襟竄上前答道:“稟告老爺,我們在衙門口迎接您,這老頭兒卻故意擾亂,把粥罐子砸了攔您大駕,請老爺嚴加問罪!”鄭板橋喝令麻子把手鬆開,這位忠厚的老漢戰戰兢兢地分辨說:“回老爺,我全家五口,全靠賣粥為生。今日剛上市一文錢還未賣到,就被人有意絆倒在地,粥罐子也砸爛了。小人被冤枉,求老爺做主。”這時,一個胖財主上前說道:“老爺在上,小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作孽的是塊七棱八角的大青石頭。這倒要請大老爺明斷是非!”胖財主的話音一落,一批地痞惡棍七嘴八舌附和說:“這話不錯,我們七八十雙眼睛都看到的,就是那塊大青石作的孽,老爺身為父母官,理應給百姓做主,查個清楚,斷個明白。”
鄭板橋看著那可憐的老漢臉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心裏有數,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然後,他故意顯得鄭重其事地說道:“既然大家都說這塊大青石是驚擾我縣太爺的罪魁禍首,那麼,我就開堂審理這件案子。而諸位都說親眼所見,就一齊請到大堂上作證吧!你們如若不去,我審石頭,它賴賬,這案子怎麼好斷呢?”財主、惡棍們暗自好笑,心想這位老爺真是個怪物,自古哪有審石頭的?我們不妨去看看他如何審法。
一會兒,大堂正中的太師椅上坐著縣太爺鄭板橋。堂前一邊跪著賣粥的老漢,一邊是五花大綁的石頭,兩旁站著胖財主、大麻子等一幫證人。堂上氣氛嚴肅,鴉雀無聲。
“叭!”驚堂木猛地一敲,鄭板橋手指青石問道:“好個可惡的石頭,你因何無事生非,將老漢粥罐砸破?快快給我如實招來。如若不招,將你砸個粉碎,扔進糞坑!”連問三遍,石頭不語,鄭板橋又將驚堂木一敲,喝道:“來人!”給我將它重打四十大板!”
衙役們舉起木板“叭噠,叭噠”就打,嘴上還一五一十數著。這時候,站在兩旁的“證人”一個勁地擠眉弄眼,暗自發笑。
坐在堂上的鄭板橋看得真切,突然大吼一聲:“你等證人,不好好聽我審案,暗中搗什麼鬼?”大麻子趕忙回答:“老爺,小的怎敢搗鬼,隻是想發笑,笑這石頭是沒嘴的啞巴,就是審上三年五載,打上千兒八百,怕也供不出一句話來!”“怎麼這石頭是啞巴?”鄭板橋故作驚訝問。眾人答道:“千真萬確,石頭不會說話!”“沒有嘴巴不說話,它可會走動?”鄭板橋又問。“老爺,石頭又沒有長腿,怎麼會走呢?”眾人笑道。
“住口!”鄭板橋猛地把驚堂木“叭”地一敲,霍地站起來喝道:“你們明明知道這青石頭一不會說話,二不會走動,它何以能欺負這賣粥的老漢,成為砸碎粥罐的罪魁禍首?這分明是你等存心不良,嫁禍於石,欺騙本官。欺官如同欺父母,我今天對你們決不輕饒!”
這一下子可把財主、惡棍們嚇得屁滾尿流了,他們原打算尋釁鬧事捉弄鄭板橋,沒想到反而被他“捉”了。平時這夥人耀武揚威,可現在要嚐那板子的滋味,一個個全都軟了,撲通一下全都跪到鄭板橋麵前,如同雞啄米般連連磕頭求饒。
鄭板橋自然有他的算盤,驚堂木一拍:“打!”等每人挨了十大板又說:“你們既然磕頭求饒,本官也不為難你們,但還差三十板子是繼續打呢?還是留下贖罪錢,放你們回去?”這些貪生怕死的家夥心想,這四十大扳打下來皮開肉綻,不癱也得瘸,一個個都說:“老爺開恩,我們給錢,給錢。”
財主、惡棍們溜走了,留下滿滿一籮筐的錢。鄭板橋把那個賣粥的老漢扶起來,將滿筐的錢全給了他,還安慰了老人一番,又派人送他回家。老人感激萬分,逢人就說範縣來了個鄭青天。而那些豪門財主、地痞惡棍們收斂得多了,再不敢明目張膽地欺侮百姓和算計鄭板橋了。
元亮審扇
山東青州府益都有個叫範小山的人,一天外出做生意,不料年輕貌美的妻子賀氏在家中被人所殺。現場隻留下一柄扇子,上有詩句,題款是王晟贈吳蜚卿。王晟是何人無人知道,可吳蜚卿卻是當地有名的闊財主。範小山立即執扇上府告吳蜚卿。
郡縣衙門立即拘捕吳蜚卿,可吳蜚卿卻說冤枉。重刑之下,他吃不住,吳得承認指定的罪行。這個案子經過多名官員審核,認為沒有出入。
不久,新任青州刺史周元亮複審此案,心中生疑:吳蜚卿殺人證據隻有一把扇子而已,況且那個王晟是何人亦不知曉,證據顯然不足。再說被害婦女是春天被殺,那天夜裏陰雨綿綿很是寒冷,扇子根本是用不著的東西,怎麼會有在幹那緊急匆忙之事時拿把扇子當累贅呢?想到這裏,他將那把扇子取出再三觀看題詩,覺得似曾相識,再一細想,猛然記起以前在城南某店避雨,看見牆上有題詩,而且就是這首。
周元亮發下傳簽,馬上把城南那店主押來。周元亮問他:“你那店裏的題詩是何人何時所題?”
店主道:“去年有二三個日照縣的秀才到我那兒喝酒,喝醉了,就有個叫李秀的在牆上題詩。”
周元亮又命人到日照縣把李秀提來,怒言道:“你身為秀才,為什麼要殺人?”李秀大驚否認。周元亮把扇子扔給他說:“明明是你寫的,為何假托王晟之名呢?”
李秀一看說“詩確是我作的,可字不是我寫的。”
周元亮問“你看筆跡是誰的?”
李秀回答:“像是臨沂王佐寫的,那天他跟我們幾個一塊兒在城南喝酒了。”
周元亮馬上把王佐拘捕到衙,王佐交代:“這扇麵是益都商人張成叫我寫的,他說王晟是他表兄。”周元亮把張成抓來,隻過一次堂,他就認了罪。
原來,張成偷看到賀氏長得漂亮,心生歹意,偽造了吳蜚卿的詩扇,冒充吳蜚卿前往引誘賀氏。他打算事成以後就亮出真名,不成就嫁禍於吳蜚卿。他跳進院牆,見賀氏已睡,摸進去想偷襲行奸,誰知賀氏枕下藏刀,驚恐之下竟操刀直刺張成。張成奪刀後想逃跑,卻被賀氏揪住,而且喊叫起來,這下張成可急紅了眼,一刀殺了賀氏,扔下那柄扇子就倉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