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已黃昏,山中的鳥兒也早已倦了。山穀靜靜的,沒有一絲聲音的浮動。若不是飄散在遠處的那抹青煙似在訴說這無盡的哀愁,還真會認為這是荒無人煙之地。
煙是從半山腰上那小茅屋那裏飄出來的,在這寒山裏獨自佇立著。似孤寂,似清遠但又有些許溫馨。仿佛整個寒山在它的襯托下也顯得沒那麼寂靜了似的。
“姐姐,你看!這是我今天在小溪裏發現的寶貝。”小女娃圓圓的眼睛透著燦爛的天真,雙手托著剛撿來的七彩石頭向在一旁的女子說道。
女子並不說話,清冷的眼睛也因女孩的爛漫漸漸的溫暖了幾許。
“姐姐,昨天您教朵兒的劍法朵兒已經全部會了。等朵兒學會了所有的劍法是不是就可以去找了爹爹和娘親了?”
“朵兒乖!下月的初一讓宜欣帶你下山可好?”女子的聲音軟軟的。聽得出她對女孩滿滿的寵愛。女娃聽完後歡快的跑開了。
“朵兒來這也有三年之久了。陪伴了我三年終將也是要離去的。”女子低聲歎息著。
夜已轉濃,屋內的女娃和婢女也都已經睡去。女子獨步來到了院子。院內的石桌上還擺著女娃拾來的七彩石,女子纖細的手指無意識的反複摩挲著石頭,眼靜靜的望向遠處。那夜的黑和女子眼裏的墨黑有著說不出來的契合。時已三年了,三年了這世界又已變成了何等模樣。時間是這個世界最好的良藥,也是最苦的煎熬。唯有在這樣的夜裏才能不用去壓抑心裏所有的苦楚。壓抑著思念親人的思緒,壓抑著獨自堅守孤獨的愁腸。
“藍兒,娘教你口訣可記住了?”
“藍兒記住了,以後再也不會犯同樣的錯誤了。”
“藍兒,過些日子你就去寒山找萃姑姑,永遠都不要再回到這裏來了。”
“為什麼不要回來了?”
“藍兒,天下無不散之宴席。這世間是變化莫測的,凡事都會有讓你始料不及的變數。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有的時候欺騙我們的往往就是我們最信任的東西,人也好物也罷,皆是如此。有些事情等你到了寒山之後,萃姑姑都會說與你聽的。”
“娘親不和藍兒一起去寒山嗎?”
“藍兒,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娘的責任就是待在這裏。這是你外公囑咐的。”
娘親的那些話還在耳邊回響著,可是此時娘親你又在哪裏呢?還在繼續著你的責任麼?“責任,責任。娘親我的責任又是什麼呢?為什麼我要待在著古森的寒山呢?”女子對著夜幕的黑問著,似是在自問,又似在對著遠方的誰垂詢著。終是沒有找到結果。一絲苦笑爬上女子的嘴角,起身,轉回屋內。而這寂寞深沉的夜,別說女子的翩翩飛起的衣袂,連女子的一縷氣息也都留不住。
“都給我仔細打掃了,今兒個是大小姐回來的日子。都給我機靈點。”白發老者指揮著下人在整理著,雖已是垂暮之年,但老者看上去精神抖擻,動作也很敏捷。“這盆花搬到弋蘭廳去,啊呀,你小心點,弄壞了可是要賠的。”一名婢女在打掃時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花瓶,花瓶搖晃了幾下終是有驚無險。隻是那婢女早就已經是七魂去了六魄,手顫顫巍巍的不知該要如何是好。
今天,燕江府無疑異常的熱鬧,仆人們一大早就裏外的忙個不停。燕老夫人坐在大廳,翹首期盼著,茶涼了又熱,熱了又涼了。終不見她喝,她的左邊坐了四個中年女子,個個衣著華服。“娘,朵兒回來還要一會,你先喝茶”為首的婦人說到。隻見她身著淡藍羅裙,頭上插滿了同色的珠花,眼角淡淡的細紋也絲毫不減她的美貌,想必年輕時定也是豔冠一方的美女。燕老夫人眼角略顯不悅之色,“朵兒不是你的親女兒,你當然不著急了,她可是我親孫女,我不疼她誰疼她,我那可憐的孩子,十歲就被她娘送到了寒山,我整整三年沒見她了。”還沒說完,老婦人便潸然淚下。一旁的幾位夫人似是都有不忍,忙連聲安慰老婦人。她們都知老夫人是極寵愛這孫女的,三年前要不是如夫人執意要將親女兒送去寒山,她哪舍得這心肝啊。說到如夫人也真是個剛烈的女子,燕大少爺一向也是寵愛得緊的,百般討好卻是進不了這女子的心裏。入府以來也沒見她笑過幾次,總是淡淡的,好像自己不屬於這裏似的。朵兒出生後這種狀況也沒有得到緩和。
“大少爺!”
隨著婢女的聲音,一身白衣的燕紹之,幾步來到燕老夫人跟前,“娘。”眼光掃過大廳,沒有他想要見的那個身影。心裏未免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