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厚德
掘開綠覆蓋的鮮嫩的泥層,我的鎬尖,竟與巨大的石塊糾纏似的碰撞著,發出渴想進取而暫時不得已被麵前的事實所阻礙的磨人的心緒……
我的鎬尖,雖說是從鄰人那兒借來的,也是歲月早已使慣了的粗柄早已震裂了的順乎需要的工具,這時竟也不得已服從了我獨自的思維,麵對了這一片鮮草隱藏著的土壤的危機,大膽而執拗地向著目標進一步揮汗進一步自我發揮地開掘了,進取了……
我的鎬尖沐了埋頭時的汗水,也淋了高高探視時正巧相逢的雨水。
各種各樣的語言圍攏了它的發現和它所到的深度,這使它歡欣不已。這說明它的努力是為人注目、討人喜歡的進擊。
相逢的雨水為它選擇深深紮下根子的植物園的名花而歌唱了一夜又歌唱了一天,這使它自慰不已。這說明它的選擇是合乎天時的也是可為這世界所接受的現實……
我的鎬尖,昨夜的夢這時竟也全部醒來了。它相逢了一個本不順當、本不為世人都敢於問津的境遇,它闖開了自己也本不十分希望的總是相逢的自我犧牲的困擾,終於思想初步裝下了一個全新的林子了……
泉音
我感覺困難總是近在機遇的身邊,毫無所知的情況下,總又使精力徒費了陣雨一樣狂風一般的代價,
埋沒在困擾裏其實是困擾自己的一次軟弱。
應該怎樣出擊決不能靜默或遲疑地使目標失缺,
願意跟我前行的生命啊,有時亦被莫名的遲疑所圈套,
毫不知這世上我的全部真實的價值——多麼遺憾啊,有時我真懷疑,我的功名恐要由後人來珍惜了,一如許許多多的名河一樣,得不到自己早應得到的重視。
假如這樣,就讓我的功名和語言一起為自己和所遭遇的一生作證。
我相信我正在以自信張開膽略的翅膀,在孵化生活的時光裏怡然地忘卻了雖不圓滿的一生遭遇。
卻從來未忘卻為證明自己的未來如實記敘般地不停歌唱。(選自《星星》詩刊1988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