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你能走多遠(4)(2 / 3)

將先鋒要帶隊到香港參加一個招商會。肖銘子是隨行記者,名正言順地一起去了。在嫵媚浪漫的維多利亞灣,兩個人手牽著手,肩比著肩,有一種輕飄飄的好心情,女的年輕嫵媚,男的英氣勃發,身心俱佳,彼此都不由生出許多良好的感覺。

男的說:“銘子你這麼好我真怕有一天會離不開你。”

女的說:“可惜不允許討兩個老婆,否則我一輩子就跟定你了。”

此時已是這場感情的最高潮處,兩個人的好達到了極至,表白也是真心實意的。

可是人間的事情,往往應了那句盛極必衰的真言。有高潮就有低穀,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從香港回來後,將先鋒好久沒有跟肖銘子聯係。電話打過去,也沒了先前的熱切,後來就變成了推托。實在無奈,肖銘子跑到辦公室找他。將先鋒說:“銘子,你克製一點吧!最近要調整幹部,書記要走了,我們可不能出任何問題呀!”

肖銘子想,我還不夠克製嗎?

但肖銘子什麼也沒說,肖銘子不會因為自己的存在影響到另一個人的前程,況且是她愛過的人。

4

“畢加索”是老畢的外號,老畢叫畢步高。老畢姓畢又恰好是搞繪畫的,在B城書畫界獨領風騷,因此號稱畢加索。

老畢不老,老畢才三十六歲。肖銘子頭次見著老畢著實吃了一驚,在她想象裏藝術家一定是個衣著邋遢,頭發蓬亂,滿臉胡須且神情落寞,不拘小節不苟言笑舉止怪異的半老老頭。老畢相貌英俊,灑脫清秀,彬彬有禮,衣著幹淨整齊,極具藝術家的氣質。他不像個畫家,倒更像是一位鋼琴家或小提琴家。老畢說他確實會拉小提琴,能演奏整章的《梁山伯與祝英台》。老畢說音樂和繪畫本來就是相通的,一首好曲子可以啟發繪畫的靈感。老畢還說音樂與繪畫正如詩與小說,詩可以引發一部完整的作品,一部好作品又是一首敘事的詩。老畢說好小說家也一定是位好詩人。老畢說君特·格拉斯,最近的諾貝爾獎得主,小說《鐵皮鼓》的作者,出版過《風信旗的優點》和《三角軌道》兩部詩集,震動德語文壇。肖銘子是個詩迷,君特格拉斯當然知道。那首著名的《致所有園藝家》,我要求“吃肉”,要求“和骨頭相處”,要求在生活中“展示赤裸”,而“你們”卻帶著花來,“為我烹調翠菊/好像秋天的遺味還不足”。他還提到帕斯捷爾納克,那個憂鬱的人,《日瓦戈醫生》的作者。他那首詩《八日》,是肖銘子耳熟能詳的,“就是忠實地遵守諾言/旭日早早就在天邊出現,/一道道紅裏透黃的光線,/從窗簾照到長椅跟前。這赫石色的溫熱的陽光/照遍了附近的樹木、村莊/潮濕的枕巾和我的臥床/,還有書架後麵那一麵牆……”

肖銘子癡了迷了,肖銘子不可能想象得出老畢對文學尚是如此精深。肖銘子更不可想象這麼優秀的老畢卻怎麼會有一次失敗的婚姻呢?

肖銘子徹夜難眠。老畢的出現猶如暴風驟雨過後的一樹新綠,給空廓的田野裏帶來一絲生機,整個天地都變得生動起來。肖銘子覺得這是萬能的上帝為她開啟的另一扇門。肖銘子覺得一過了那扇門,她從此再不用經曆滄桑。

我一直在想,其實她灑脫的表象之下包裹著是一顆比任何女人都更脆弱的心,她累極了,她比誰都渴望有一個安定的巢穴。

肖銘子麵對老畢卻有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她經曆過三個男人,老畢和哪一種類型也對不上號,不同於鍾舒的熱情衝動,不同於李智的樸素本份,更不同於將先鋒通達圓熟。但老畢卻似乎又兼具了三個人的長處。肖銘子越滿意老畢越不動聲色。確切地說,也不能叫不動聲色,老畢對肖銘子即主動熱情又千依百順。肖銘子喜歡吃涮肉,老畢分明不吃涮肉,卻陪著斷斷續續地涮了一個月,肖銘子竟然沒有看得出來,老畢陪著肖銘子跑采訪,在外一等就是半天,這些事格外地讓肖銘子那顆備受創痛的心感到溫暖。老畢的不動聲色是說老畢的行為過於檢點,老畢同肖銘子交往幾個月連手都不肯摸一下,更不要說親吻擁抱。

肖銘子的心一點一點地緊,她越來越有一種抓不住的感覺,越來越沒信心,老畢的過於檢點後麵透著客氣的成份,客氣的後麵是否包藏著疏離?肖銘子有點怕。肖銘子真的不想再失去,她期待著他們之間發生一些事情,將她和他的關係穩固。肖銘子聯想到老畢第一次失敗的婚姻,老畢是不是有生理缺陷?否則,一個鰥居的男人在一個風韻正好的女人麵前怎麼會如此冷靜?縱是柳下惠怕也是強行克製才致坐懷不亂。肖銘子相信老畢是喜歡她的,很多時候她不失時機地有意散發出一些信息,撒嬌、發嗔、任性,她努力地製造出這些可以順理成章的情節,老畢卻寧可一次次裝瘋賣傻錯失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