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突然間,伴隨著麥滿山匆匆回來的腳步,整個麥家宛如被打了一道雞血或者驚雷。
麥滿山衝進來,喘著粗氣,看著全家吵翻天的氛圍,頓了頓,下咽一口氣息,道:“不,不對勁,這次封家來的人確實不對勁,二叔,爸,大嬸,二嬸,媽,這次來的封家人……好像半點也不想承認銘衍哥,很討厭很討厭他……”
全家人身子集體一震。
麥滿香刹那雙眸從灰白的死寂一點點透出了光亮。
不想承認?討厭?這是不是代表著銘衍哥……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契機。
再看向堂屋方向,那種隱顫……
麥世龍也意識到了什麼,凝視女兒,唇瓣又顫了顫。
麥滿香定定盯著父親,似是哀求,又似是堅定。
麥世龍汗顏,最終一個字也沒再吐出來,垂了頭……
……
清晨,邱銘衍從山雀的嘰嘰喳喳中醒來。
眼皮的沉沉跳動讓他的感覺很不好。
怎麼會這樣?是黎姿要鬧事了,還是麥家又要鬧事了?
一夜的惆悵,讓他麵對離不開的陳家村,交代不了的封家,心底有很多煩躁。
繼續住下去,黎太一定會知道全部的事情經過,昨天,他已經看著封家的副管家領著人在村子裏轉悠,盤問了。關於麥滿香自殺的事情,目前邱家人守口如瓶,村子裏的人還忌憚著封成瑾的餘威,拿捏不住會不會害了麥滿香,自然也不敢多嘴。但一旦繼續住下去,黎姿知道隻是遲早的事情,那麼封家,尤其封旌國知道他還有這麼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糾葛……
邱銘衍不敢想這個結果,頭疼的抬手揉了揉俊挺的鼻梁。
可是不繼續住又怎麼辦?麥滿香的情緒已經越來越差了,昨天似乎聽到了他可能要走的消息,麥滿香居然絕食!
說實話,當醫生的,完全見不得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死去,有的時候有些事,有些人麵臨生死邊緣,旁觀者可能會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救了,做不到,她自己要死有什麼辦法?”而減少那種良心的譴責。
但是做醫生的,怎麼可能!
從學醫的第一天,老師在黑板上大大寫下的“醫者仁心”四個字不是一句簡單的勸教。如果真的對視到了這一幕,敢放棄一條人命,那就是對自己從醫信仰最大的玷汙。
所以——
麥滿香已經為了喜歡他自殺了一次,他已然受不了這種良心的譴責與觸動,如果麥滿香在他離開後,真的絕食死亡……將來丟給他一記恩人麥家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消息……
邱銘衍感覺自己被逼到懸崖邊口了,進退都儼然無路,踏錯一步,都是無法解脫的煉獄。
冷汗中,他睜開眼簾望著頭頂的木梁,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做。
等了兩分鍾,沉了沉眼,凝視著懷裏睡的別樣安穩,氣息宛如小貓的封橙悅。
他心無限柔婉沉下,突然就像是找到了源口,鬆懈了一切煩躁與不安。
唇落在她的鬢角,落下自己見一麵就沉淪進去,無法抑製的喜歡。
他凝重了下眸色,也像是做了什麼不管怎樣,絕對不會後悔的決定。輕輕起身,穿上了衣服,下了床。
從房間離開時,他拉開了抽屜,掃了一眼封橙悅,又掃了一眼自己這個家。將他手裏所有僅剩的銀行卡,存折,房產,地契,都帶了出去。
關節泛白,神思堅定。
然而關上門,他卻沒注意到,床內,封橙悅慵懶的翻了個身子,繼續熟睡,對於他這麼離開竟然毫無察覺。
這是完全不應該的!因為封橙悅一貫睡覺還比較清靈。
可是這段時間太忙了,每天村子裏對邱銘衍指責鋪天蓋地而來,壓的他們心裏沉甸甸的,什麼都沒心情去想。
所以,他們倆都集體忽略了一件事。
悅悅昨天夜裏應該來大姨媽的,可是沒有來,悅悅昨天跟今天都明顯開始嗜睡,他們集體忽略……
……
封橙悅起身,大約是一個小時後。
睡醒了,但是總感覺還是沒睡飽,坐在小院裏喝邱茗心熬的粥,她也沒太去想。
邱茗心對她一直不錯,雖然話很少,可是也比較有主意,也比較會照顧人。邱家……似乎骨子裏都暗藏著這種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