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花也不好不給台階下,稍稍擺了擺手,表示泉音此言差矣!
這麼典型的“我先抑,你後揚”的客套技巧張元花還是會的。
你的謙虛便是為了我的褒揚做鋪墊!
好吧,誇誇人吧!
張元花心中如是想到,不就是客套客套你家徒弟多少多少優秀,我家徒弟多少多少不及麼,張元花張嘴:
“……”
泉音老頭滿懷希望地看著!
一個嚴重的問題出現了:誇什麼?
張元花雖不至於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但也是好幾年沒有在這種場合裏出現過了,基於現實,給一點適當的褒揚,然後再稍稍擴大幾分,這便是張元花的極限了!
叫她一個整日隻知道修行的老道姑,能整出多少名不副實的東西?
好吧,按照出場順序來理理思路:
“雪白的傻大個隻能誇他皮膚好,作孽的誇法!鴨子?把它考慮進去已經是一種發善心的誇獎了!書生,拿著個圍裙布,說你廚藝不錯?酒鬼,在本門不打得半死就已經不錯了!這個叫小六的?嗯!!定了,隻能誇他了!!”
張元花指著小六,半響道:
“小夥子——發髻紮得挺好!”
……
清風拂山崗,半天沒人響。
張元花身後郭林涵與陸吉安兩姐妹相視一眼,心中那叫一個樂!
在派中,素聞師伯不會誇人,還以為隻是師傅口中一個笑話,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誇一個,僵一個!原來師伯的綽號從此地來:
清一派一枝花:張一誇!
陳道清臉上沒有泛起絲毫表情,小姑娘千然,睜著大眼睛,歪著頭仔仔細細地將小六頭上那個隨意一紮的發髻看了個通透,除了插在發髻中的半根筷子比較顯眼以外,其他的,真是難為小姑娘了……
泉音活了大半輩子了。
他自己覺得是白活了,你看看人家這誇人誇得——發髻紮得好!
泉音覺得等這些客人走後,自己的道派就可以改成寺廟了——統一給我剃光頭!留什麼勞什子頭發!紮什麼勞什子發髻!
真是白活了!
多少年沒來客人了,想聽幾句舒坦話都這麼難,現在的世道啊!連好話都這麼值錢嗎?說上幾句給老人家開心開心又怎麼了,少你兩斤肉了麼?遭罪啊!
此時的小六覺得長這麼大,總算是活出了一點價值了,還是大派的師伯境界高啊!這麼觀察入微,真不愧是高人啊!
小六覺得,給師傅長臉的時候終於到了!
一大步跨前!
並攏雙腳!
挺腰收腹!
一揖到底!
“師伯謬讚!我發髻紮得好,都是師父教得好!”
說完,小六扶了扶自己的發髻。
泉音身後一眾師兄弟都是以一種極慢的速度扭過頭,然後就這麼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家的六師弟(六師兄)。
眼神很統一:六啊!活膩了嗎?
泉音年輕的時候總是聽別人說:一口老血噴的個半死!
現在,一把年紀了,總算體會到了這種感覺!好討厭的感覺!自己收的都是什麼徒弟啊!閻羅派來催命的麼……
小六瞥了一眼自家師兄弟的神色!完了,長臉長到師傅腰上了!還來不及看一眼自家師傅的神色,一道有些壞氣氛的聲音傳來:
“小子!你腰上的符還來!”
陸吉安蔑視的輕笑,如是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