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義滿起平陵。綦公順起青萊。淳於難起文登。徐師順起任城。蔣弘度起東海。王薄起齊郡。蔣善合起鄆州。田留安起章邱。張青持起濟北。臧君相起海州。殷恭邃起舒州。周法明起永安。苗海潮起永嘉。梅知岩起宣城。鄧文進起廣州。楊世略起循潮。冉安昌起巴東。寧長真起鬱林。李軌起河西。自號涼王。蕭銑起巴陵。自號梁王。
這數十起草頭王,統是史冊上留有名目,可以錄述。此外尚有許多幺麽小醜,東劫西掠,騷擾民間,實屬紀不勝紀,史家總稱為群盜,小子也不敢捏造姓名。實事求是。那久駐江都的隋煬帝,還日坐迷樓,采集吳娃,鎮日裏花天酒地,醉死夢生。一班獻媚貢諛的楊家奴,又把各處的警報,匿不上聞,眼見得楊氏基業,是朝不保夕了。
太原留守李淵,目擊時艱,時常愁歎,獨世民別具誌趣,隻管傾身下士,結識幾個眼前英雄,密圖大舉。晉陽令劉文靜,及宮監裴寂,嚐與世民往來。文靜器重世民,深自結納,寂尚不以為然。會寂與文靜同宿城樓,遙見境外烽火連天,不禁長歎道:“身為窮官,複遭亂離,如何圖存?”文靜反微笑道:“時事可知,我兩人果屬同心,怕什麼貧窮呢?”寂即轉詰道:“劉大令有什麼高見?幸乞指教!”文靜道:“亂世出英雄,你不見李公子世民麼?”寂搖首道:“他雖有些才識,究竟是個少年,能成得什麼大事?”文靜道:“此子雖屬少年,卻是個命世奇才,你休得看錯哩!”文靜眼力過人。寂仍似信非信。越宿,有江都使持詔到來,宣示李淵,略稱“李密叛亂,劉文靜與密通婚,應該連坐,著即革職下獄”雲雲。淵不敢違慢,即將文靜拘入獄中。李世民聞文靜下獄,急往探望,獄吏見是李公子,當然放入,兩下相見,世民代為歎惜。文靜道:“今天下大亂,還有什麼正當的賞罰?除非有漢高祖光武帝等,崛起世間,撥亂反正,或尚得善惡分明,沒有冤死的好人。”世民勃然道:“君亦未免失言,難道今世必無異才,隻恐肉眼未識真人呢?我來此探君,正欲與君共圖大事,豈似尋常兒女子,看著親友下獄,束手無策,但知向他哭泣麼?”文靜鼓掌道:“好!好!我的眼力,究屬不弱。公子果具命世才,我當代籌良策。今天下大亂,群盜如毛,有真主出,正好收為己用,號令天下。即如太原百姓,俱避盜入城,一旦收集,可得十萬人,尊公麾下,複有數萬兵士,就此乘虛入關,傳檄四方,不出半年,就可成帝業了。”世民聞言,沉吟半晌,徐徐的答道:“君言確是良策,但恐家父不從,奈何?”文靜道:“這也不難。”說至此,即與世民附耳密談,寥寥數語,世民已經了解,便告別出獄,自去邀裴寂宴飲。寂頗使酒好博,世民既盛筵相待,複出私錢數萬緡,與寂作樗蒲戲,故意的輸錢與寂。寂因此興高采烈,日夕過從。自是兩情款洽,世民因以密謀相告,寂躊躇道:“尊公與我,原係舊友,但明言相勸,恐反見拒,看來隻好暗渡陳倉哩。”世民道:“全仗大力。”寂答道:“現且不必明言,緩日自當報命。”文靜囑世民語,已用虛寫,及裴寂替世民劃策,亦仍此法,好在用筆不同。世民喜謝,寂即辭出。
隔了一日,設席晉陽宮,請李淵入宴。原來隋高祖初都長安,繼在長安城東,營一新城,名曰大興。煬帝更營都洛陽,號為東都。後來四處遊幸,各置行宮。晉陽宮就是行宮之一,宮中設有外監,正副各一人。解釋處,萬不可少,且隋都隋宮,亦俱得連類表明。李淵留守太原,兼領晉陽宮監,裴寂為副。此次寂請李淵入宴,淵以為責居監守,不妨赴席。寂殷勤迎接,入席坐定,當有美酒佳肴,依次獻奉。兩人對酌,歡然道故。淵即開懷暢飲,連盡數大觥,已含有五六分酒意。忽聽得門簾一動,環珮聲來,由淵定睛一瞧,竟走進兩個美人兒,都生得十分佳麗,仿佛如姊妹花一般。俗語說得好:“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那兩美人婷婷嫋嫋,趨近席前,向淵參見。淵慌忙答禮,寂即指引兩美人,左右分坐,重行勸酒。淵已酒醉糊塗,也不問明來曆,一味兒的亂喝,喝到酩酊大醉,即由兩美人扶掖去睡,雖不及巔鸞倒鳳,已居然偎玉倚香。小子有詩歎道:
開樽幸接舊相知,更遇名花索笑時。
莫怪隋家浪天子,真人到此也迷離。
究竟李淵醒後,如何處置這兩美人,且看下回續表。
首段總揭唐事,以女禍為第一條件,已將全唐二百九十年的大綱,籠括在內。入後敘李家父子,作兩段分寫,不致直捷無味。插敘四方亂事,出以簡括。眉目甚清,一覽了然。結末即接入晉陽宮事,標明女禍之開端。觀此一回,已見得妙手經營,自成杼柚。雖曰小說,恰具大文,閱者勿視為尋常筆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