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日本鬼子手持東洋刀,指揮60小鋼炮炸我前沿陣地,那東西“咣”的一聲,咣的一聲,飛的不遠,威力挺大,房子炸塌了,村莊起火了,陣地上炸出了一個個炮彈坑。他說就在這個時候,在硝煙彌漫的當口,特務連組成十人敢死隊,身穿紅衣頭裹紅巾懷中綁上炸藥,手握短槍腰插大刀躍出塹壕,迅速接近敵人炮兵陣地,短兵相接,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忽聽一聲巨響,敵人的五、六門小鋼炮飛上了天!
他說敵人這時更加瘋狂地進攻,端著槍上了刺刀一排排走來,那些偽軍們叫喊著八路們投降吧,充當鬼子的炮灰走在前麵,他娘的,我們一看到那些狗一樣的中國人,肺都氣炸了。眼看敵人的散兵已抵進柵子邊,連長舉著大刀高喊著:“同誌們!衝啊,殺啊!”
戰士們一躍而起,站在房頂的平台上和敵人展開肉搏。敵人不適應房頂拚殺,戰士們用槍托砸,用大刀砍,與敵血戰撕殺在一起,把一個個鬼子砍倒屋簷下。連長光著膀子接連砍倒了幾個敵人,許多戰士也倒在血泊中!
這時候又一股敵人衝了上來,一顆子彈射進了連長的胸膛,鮮血直流。他手捂著胸口,仍然堅持指揮戰鬥。戰鬥從黎明一直打到中午,這時敵人又朝村裏施放毒氣彈、燃燒彈,忽然天降暴雨,嘩嘩嘩!大雨傾盆,老天爺幫了我們,溶解了毒氣,澆滅了大火,使日偽軍陷入泥濘當中,日本鬼子的槍口多被泥堵塞,那些炮啊彈啊難以發揮火力,才停止攻擊。這一仗全連隻剩下十幾個人,連長犧牲了,至今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鳥兒在飛,蟲子在叫,戰士們沉默了:老連長啊,你叫什麼名字?
指導員張振平遞給了老司令一瓶礦泉水,老人的話語仍然滔滔不息——是啊,同誌們都知道,七連在戰場上犧牲過七個連長指導員,他們的名字都寫在烈士簿上;但是,加上沒有名字的連長應該是八個啊!
戰士們說,這位連長應該有個名字呀!
連長郭建立說,就叫英雄連長吧,這段故事永遠銘記在我們心坎裏。
老司令說,對——永遠鐫刻在抗日豐碑上!
我聽了這個故事也眼放光芒,這不是那首無言的歌嗎?
但是誰會唱呢?歌詞是什麼?怎麼沒有流傳下來呢?你想想,日月穿梭,打仗流血犧牲是天經地義的,那首歌是戰士們唱在心裏頭的呀!
老人說,如今大刀長矛都進了曆史博物館,美國人已把未來戰場放到太空,高技術的局部戰爭已司空見慣,拚刺刀的鏡頭恐怕隻是電影上有的,但是那首英雄歌永遠屬於七連。
我為了尋找七連英雄歌,在師休幹所找到一位七連老人。老人說七連是李運昌的警衛連,日本鬼子投降後,從華北整連拉到東北,加入野戰軍行列。在戰錦西、克建昌血的洗禮中,整編為熱東分區獨立團3營7連,連長耿兆定。如今連長指導員換了幾十任,風雨幾十年建製未變。他說我到部隊時在這個連的四班,連長張玉田,從遼沈戰役到平津戰役都是連長。平津之後是副營長,文革期間任昆明軍區副司令員。營長蘭天書是紅軍。有人說七連原來是紅軍連,有紅軍的種子,最後也沒有認定。也有人說最早來自抗日英雄節振國工人義勇隊。七連在抗日戰場上,威名遠揚。四班長姚占明,和日本鬼子在平房頂上拚刺刀,殺的鬼子心驚膽寒,這是確有的事。他說這個連隊有點名堂,各級首長都喜歡這個連,戰爭那樣艱苦,老百姓做的衣服鞋子,部隊不夠發也給七連。七連官兵穿的整整齊齊,一律三八槍,灰軍裝,打仗特別凶猛,黨代表,書記衝鋒在前,五個指導員犧牲了。
老人說聽過一首歌,1946年7月,老蔣發動全麵內戰。國民黨軍調集了三個整師由綏中至錦州橫貫熱東,他們是想在行進中把共產黨的武裝消滅掉。曆史往往在開高級玩笑,老蔣一心想滅中共,最後卻被中共攆到台灣小島上去了。那麼一個不可一世的大黨,五十年之後,又被一個自由黨趕下野了。
那首歌是七連自編自唱的!老人說有一仗記得清,那時他剛當兵。熱東分區奉命越過錦承線進至熱中地區作戰。這是一個寒冷的冬天,11月9日,敵一個營和一個搜索連孤軍深入,襲擊我後方老達杖子,撲空後又連續奔襲分區機關要路溝。中央軍委毛主席來電,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殲滅敵人。軍分區指示,全殲敵人一個連。獨立團急行二百裏,圍追堵截,大部被殲,殘敵占領要路溝村莊和東北邊的小石山,七連一舉攻占了敵人在村公所四合大院構築的堅固工事,戰士用炸藥包炸毀了敵人修築的地堡群。這次戰鬥繳獲了美式裝備82迫擊炮和60炮三門,輕機槍十三挺、衝鋒槍十三支,步槍一百餘支,全殲敵一個營,七連傷亡百餘人,連長趙連弟、指導員張有喜英勇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