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半篷馬車
那兒什麼樣的半篷馬車和載貨車沒有啊!一輛後身寬,前身窄,另外一輛後身窄,前身寬。一輛又是半篷馬車,又是載貨馬車,另外一輛既不是半篷馬車,也不是載貨馬車,這輛象一大堆稻草或是一個肥胖的老板娘,那輛象頭發蓬亂的猶太人或是尚未完全脫掉皮肉的骷髏,這輛從側麵看來,完全象一隻附有煙嘴的煙鬥,那輛什麼都不象,卻是一個荒誕無稽的畸形怪物。在這一大堆車輪和馭者台中間,聳出一輛有著室內窗似的窗戶並且交叉地釘著粗窗欞的類似轎車的馬車。
29.蒸氣列車
一列貨車,在山穀裏極遠的地方劃開了那些石堆和從山上延伸下來的青蔥樹林,象一條紅毛蟲向斜坡上爬:車輪迅速地轉動著輻條,於是帶著四四方方黑車門的小立方體就清楚地現出來。蒸氣象一股股火焰從煙囪中冒出,好久不曾消失,然後象一團團淡紅的浮雲遠遠飄敞開。
30.篷車
這部篷車,也就是說這部有四個輪子的小屋,走了許多的路程,可是從來沒離開英格蘭和蘇格蘭,車子上有一根狼拉車用的車轅和人用的一根橫木。橫木是在遇到壞路的時候用的。車子雖然是用薄木板做的,好象一架鴿子棚,可是很結實。前麵有一扇玻璃門,還有一個小陽台,陽台好象一座小講台,這是演說用的。後麵有一扇格子門,下麵有鉸鏈,門後釘了三級踏板,打開門就可以從踏板上走進小屋裏去,晚上把門閂好,再用鎖鎖上。雨和雪落在車上,年深日久,車上的漆已經看不出什麼顏色了,季節的變換,對篷車來說,跟大臣遇到改朝換代一樣。
31.西瓜
一塊塊葉蔓茂密的瓜田裏,滿地都是圓滾翠綠顏色的西瓜。這些西瓜都是清一色的“手巾條”花紋,每個十斤重左右。它們整整齊齊地排列在瓜畦上,好像一個個年輕的媽媽,在比賽著自己獨生子女的肥胖。
32.“蜜罐”的西瓜
這種名叫“蜜罐”的西瓜,皮薄肉脆,全都是紅沙瓤,一刀子切下去,隻聽見格格嚓嚓亂響,濃甜的汁水就順著刀子流出來。這種汁水像蜂蜜一樣稠得能扯起絲來。由於含糖量高,即使有脆裂開的裂縫,也能被裏邊的濃汁粘合起來。
33.銀瓜
麥子黃梢,夏日來臨,瓜要熟了。滿園枕頭般大的銀瓜,由青變白,頂心吐黃,從碧翠的葉縫,袒露出豐滿的笑臉,散發著沁人肺腑的清香。溫和的南風,載著這濃鬱的瓜香,飄向河穀,飄向河那邊的村莊,拋灑進人們的心脾,勾活多少人吃瓜的欲望。
34.甜瓜
他的香瓜勻溜個兒。滴溜兒圓,白的玉白,黃的金黃,摘下來帶片綠葉,更顯得好看。從河邊挑來兩筲兒,蹲在綠柳濃蔭下,香瓜浸入水筲裏,一個時辰撈上來,撕一片葦劈兒,輕輕劃上一道,瓜分兩半,甜脆爽口,密汁元湯,喝下去沁人心脾。他的麵瓜,皮薄、肉厚、大肚囊兒,掰開來白籽紅瓤,一簍蜜;有花麵鬼臉的,有傻頭傻腦的,一個個憨態可掬,逗人喜愛。
35.綠瓤甜瓜
我要說的叫綠瓤甜瓜,屬於香瓜一類。香瓜一類跟西瓜一類的主要不同點,瓤和肉可以劃然分開,不像西瓜那樣肉連瓤,沒有顯著的界限。咱們吃西瓜吃它的瓤,吃香瓜不吃瓤,吃它的肉。這些都是大家知道的,不必細說。香瓜一類通常有黃金瓜、翠瓜,大略有些兒香味,不怎麼甜,有的絕然不甜,上市的時候,咱們也愛嚐一嚐,應個景兒,可是總不能成為咱們的嗜好。離蘇州三十六裏有個鄉鎮叫甪直(甪音陸)我在那裏住過好幾年,那裏出產一種蘋果瓜,形狀像蘋果,小飯碗那麼大,青皮綠肉,比一般黃金瓜甜些,蘇州一帶認為名貴的品種,實際上也不過如此。蘭州的綠瓤瓜也大略像蘋果,有兒童玩的小足球那些大,皮作白色,白裏帶黃,並不好看,切開來可好看了,嫩綠的肉好像上品翡翠。咬一口那嫩綠的肉,水分多,味道甜而鮮,稍稍咀嚼幾下,就那麼和潤地咽下去,仿佛沒有什麼質料似的。吃過一兩塊,隻覺得甜美清涼直透心脾,真可以說無上的享受。
36.水果
在太平年月,街上的高攤與地攤,和果店裏,都陳列出隻有北平人才能一一列出名字來的水果。各種各樣的葡萄,各種各樣的梨,各種各樣的蘋果,已經叫人夠看夠聞夠吃的了,偏偏又加上那些又好看好聞好吃的北平特有的葫蘆形的大棗,清香甜脆的小白梨,像花紅那樣大的白海棠,還有隻供聞香的海棠木瓜,與通體有金星的香檳子,再配上為拜月用的,貼著金紙條的枕形西瓜,與黃的紅的雞冠花,可就使人顧不得隻去享口福,而是已經辨不清哪一種香味更好聞,哪一種顏色更好看,微微的有些醉意了!
37.桃子
桃樹於是又變得茂盛起來,桃子也很快地壯大了。到了七月末的時候,它們都成了滿麵紅光的胖子。它們不僅非常豐滿,而且多汁。果皮上雖有一層薄薄的絨毛,但是非常潤澤,幾乎要閃射出光來。托在手上,每一個果實像一顆龐大的珠子。
38.梨子
你要在天山南麓,在孔雀河畔的庫爾勒,能吃到世界上最好的梨。它們的個兒不大,但水分充足,用不著削皮吃,核特別小,這種梨具有香、甜、脆三種長處。
39.蘋果
枝葉拂著衣衫,蘋果碰著腦袋,當我們走進果園深處的時候,我是驚喜地叫出了聲。這是來到了什麼去處?又該怎樣描繪呢?那累累的枝頭,那鮮豔的色彩,使我不知怎樣設色用筆,又怎樣經營畫麵。我恍若走進了一座綠色的殿堂,這裏邊藏珠蘊玉,璀璨耀目,好似無數仙子正在輕歌曼舞,競相爭妍,“紅玉”是一位雍容華貴的新嫁娘,嬌羞的紅暈,嫣紅的衣衫,在綠枝上閃耀;“國光”是一個歡樂開朗的壯小夥,年輕的笑臉,青翠的服裝,擁在樹梢飄搖;“倭巾”像個顢頇的大漢,喝成了關老爺樣,枝幹俯地,醉態倒也嬌憨;“元帥”像個魁梧的士兵,趨青的臉,顯得分外莊嚴。所有這些,重迭複壓,濟濟一堂,使得我們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微風吹來,那沁人心脾的芳香,使得我們有些微醉了。
40.夏季的蘋果
多雨的夏季之後,接著是晴朗的秋天。果園裏的樹枝上掛滿了各種果實。紅的蘋果像牙球一樣的發光。有些樹木早已披上晚秋燦爛的裝束,那是如火如荼的顏色,果實的顏色,熟透的甜瓜的顏色,桔子與檸檬的顏色,珍饈美饌的顏色,烤肉的顏色。林中到處亮出紅紅的光彩;透明的野花在草原上好似朵朵的火焰。
41.成熟的蘋果
正是蘋果成熟的時候,一踏進那綠色海洋般的果林裏,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蘋果香氣。……瞧,那一棵棵枝葉茂盛的果樹上,累累的果實把樹枝都壓彎了,有的樹枝竟然被蘋果壓斷了,而大多數樹枝不得不用木杆撐住。
42.收獲季節的蘋果
收獲季節,一枝枝、一樹樹成熟的果兒,像一群群風華正茂的妙齡姑娘擁擠在一起。它們,並不羞羞答答,而是昂首側臉,自得其美地眺望著高遠的蒼穹、彩色的山野;它們,神韻妖媚,溫文爾雅,卻又矜持、傲岸、自命不凡地俯視著那些曾經為它們付出心血和汗水的人們。它們,是那麼紅潤潤的,水靈靈的,容光煥發,鮮嫩欲滴,看一眼,有人口水流湧;咬一口,頓覺香汁橫溢。
43.山楂
山楂開始紅了,像一個個怕羞的小姑娘,躲躲藏藏地露出半個臉兒,然而它卻給這個小院帶來了勃勃生氣。
44.石榴
陰曆九月中旬,石榴已經長得爛熟了;有的張開著一條一條的嬌豔的小口,露出滿腹寶珠似的水紅色的子兒,逗引著過客們的涎沫。
45.荔枝
荔枝也許是世上最鮮最美的水果。蘇東坡寫過這樣的詩句:“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可見荔枝的妙處。偏偏我來得不是時候,荔枝剛開花。滿樹淺黃色的小花,並不出眾。新發的嫩葉,顏色淡紅,比花倒還中看些。
46.芒果
芒果的種類很多,有像牙芒果、三年芒果、阿佤芒果和大樹芒果。不論哪一種都非常可口,而以像牙芒果為最好,它果實大,有的有一公斤重,體形細長、美觀,尾部肥胖,頭部微小,嘴微向胸前傾勾,形狀像個“大象牙齒”。它皮薄、肉厚,且細嫩多汁,味道鮮美,蜜甜清香,甜而不膩,營養豐富,是果中珍品,被譽為果中之王。除鮮食外,還可以加工為罐頭、糖果片、果條、蜜餞和果酒等食品。其實小小的芒果芽也好吃極了,酸脆清香,削了皮,放進嘴裏顧不上嚼就咽下去了,如不及時放進口裏,就會饞涎欲滴。
47.菠蘿
我們來到一片棕櫚樹下,樹蔭裏堆著小山似的鮮菠蘿,金煌煌的,好一股噴鼻子的香味。……
那菠蘿又大又鮮,咬一口,真甜,濃汁順著我的嘴往下淌。
48.香蕉
河岸上蕉樹叢叢,香蕉像沒有收完的晚熟的稻子,疊疊密密地垂掛在樹梢上,又如一串串閃著飛彩的綠玉,幾乎把樹幹都墜斷,仿佛又溢出一股甜蜜的膩人的香氣。
49.葡萄
萄萄呢,就更加絢麗多彩,那種叫“水晶”的,長得長長的,綠綠的,晶瑩透明,真像是用水晶和玉石雕刻出來似的;而那種叫紅玫瑰的,則紫中帶亮,圓潤可愛,活像一串串紫色的珍珠。
……
前天,在威海市的陶家夼,我又看到一派更令人喜愛的秋色。那裏,除和煙台西沙旺一樣有著成片的蘋果林以外,更有特色的卻是葡萄,那簡直是一個葡萄的王國。九十多戶的山村,整個籠罩在綠色的葡萄架下。那風光,就別提有多麼幽美了。請想象一下那條奇特而美麗的街道吧,那茂密的枝藤順著架子交叉著爬滿了大街的兩旁和上空,使得大街成了一條長長的綠色走廊。現在,葡萄都熟了,那一串串亮晶晶的淡綠色、紫紅色、米黃色的葡萄,掛滿了大街的兩旁和上空,人在這大街上走著,就仿佛走進一個琥珀和珍珠綴成的世界。
50.河邊的葡萄
流經村前的一條小河,兩岸長滿了葡萄,姑娘們在葡萄架下麵洗衣服,那五光十色的葡萄和姑娘們的影子一起倒映在清澈的河水裏。……
51.小院的葡萄
家家戶戶的院子裏也都蓋滿了葡萄。頭一年栽下一棵小小的枝丫,第二年就爬滿院落,使得院子和屋裏都充滿了綠色。人們就在這葡萄架下吃飯乘涼,婦女們則在葡萄架下做針線活兒。
52.小巷子的葡萄
他順著圍牆,走進一個僻靜的小巷子。沒走幾步遠,看到圍牆上爬滿葡萄藤。再仔細一看,綠油油的葉叢裏,掛著一串串葡萄。嗬,多好看呀!那碧綠的,長圓長圓,像翡翠球兒;那紫紅的,滴溜滾圓,像瑪瑙珠兒。顆顆粒粒都沾著白白的粉霜。仿佛碰一下,就要流出蜜汁來似的。別說吃了,看一眼也舒服半天,要是吃它一串,準要甜幾天哩!
53.棗
中秋節一到,棗兒長得真快,它們由小到大,由綠變黃,由黃變白,漸漸的,它的朝陽的一麵,開始變成淡紅色,我們管它叫“披紅袍”。秋分一到,它才露出本來麵目,由淡紅色變成紫色——真正的棗紅。棗這東西隨著色變,味也在變,它綠時味澀,白時味酸,及至熟了也就是紅了時才色香味俱全,具備了受人喜愛的特點:甜中帶酸,清香可口,還有點健胃的妙用呢。
54.落花生
花生的用處固然很多;但有一樣是很可貴的。這小小的豆不像那好看的蘋果、桃子、石榴,把它們底果實懸在枝上,鮮紅嫩綠的顏色,令人一望而生羨慕之心。它隻把果實埋在地底,等到成熟,才容人把它挖出來。你們偶然看見一棵花生瑟縮地長在地上,不能立刻辨出它沒有果實,非得等到你接觸它才能知道。
55.蓮子
蓮子,它雖然擇居於碧水綠葉之上,成長於玲瓏蓮蓬之中,然而,卻不像蓮花那樣朝開夕合,花期短暫,它有著無比堅韌的品性和驚人的生命力。你看:夏季,當白的、粉的或紅的蓮花凋謝散落時,便留下倒圓錐形的綠色花托,使人聯想到:仙子已乘長風去,水上空留碧玉盤。就在這綠色花托內,有無數子房,即蓮蓬。子房內有胚珠,發育而成果實,即蓮子。據說,一顆成熟的蓮子,不管是委身於水澤沙丘,還是沉埋於亂石泥淖;不管是飽經風雨酷熱,還是倍受冰雪嚴寒,能夠曆時二百至五百年,依然保持著生命的活力,一旦將其一端搏破,便會胚芽萌發,長出新蓮來。
56.蔬菜
早晨的菜田裏,流著水茵茵的綠色。青菜,卷心菜,韭菜,菠菜,都給露水洗得油光嶄亮。它們一個個都像打扮好的新娘子,準備出嫁到城裏去。空氣裏飄著新割的菜的清香,那裏麵夾著一絲絲的甜味,滴溜溜的酸味,還有微微的辣味。
57.菜園的瓜菜
我們走進了菜園。在老蘋果樹和繁茂的醋栗叢林之間,羅列著圓形的、淡綠色的卷心菜……大而扁平的南瓜仿佛在地上打滾;黃瓜在積著灰塵的尖角形的葉子底下發出黃色;高高的蕁麻傍著籬笆搖曳著,有兩三處地方繁生著韃靼種的忍冬、接骨木、野薔薇——是昔日的“花壇”的遺物。
58.村街的瓜菜
村街的上空,攀滿了稻草筋編織的繩網,網上鋪滿一層瓜葉、豆花。網眼裏垂掛下來一串串紫紅的羊眼豆,一條條翠綠的絲瓜,一隻隻蠟果一樣金黃的錦荔枝。這錦緞似的天幕,從這家門口牽到那家門口,從這條弄堂牽到那條弄堂,銀根叔門口那棵枝葉繁茂的香樟樹上,掛下許多在別處不曾見過的、枕頭形的長南瓜。筆直的棕櫚樹上,纏繞著螺形的刀豆藤。
59.白菜
遠望白菜園圃,白菜以自己碩大的綠葉傲對秋日凜烈的西風,它勇鬥寒風,葉片高昂,翹首蒼穹,那嫩白的麵孔滿帶精神,那矯健的身姿很有幾分英氣。翠綠的葉子遮嚴了大地,好像這秋冬之交又出現了一個燦爛的春天。遠遠望去,像翠綠的波浪。
60.韭菜
白莖綠葉的韭菜,是和闊別好幾個月的和暖的風,和小鳥的啁啾,和融化著的一道一道的雪水,和愈來愈長了的明亮白天,和返青的小麥,和愈來愈頻繁的馬與驢的嘶鳴,和大自然每個角落裏所孕育著、萌動著的那種雄渾而又微妙的愛的力量不可分離地扭結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