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沌沌地翻覆了一夜,劉清沅起床後隻覺得頭暈腦漲,甚為不適。她抬手遮在眼眉處,瞥了眼日頭,就快正午了。
“公主!”子韓風塵仆仆地打門外進屋回報,“屬下打聽到,明晚在紫苑有一場花魁大賽,屆時城中男子會蜂擁彙集。而林紹明與其中的海棠姑娘私交甚密,一定會去捧場。”
哼!天下男兒皆好色!劉清沅故意將心中隱隱浮現的酸意忽視,更加認定林紹明準是個好色放浪之徒。
子韓見主子滿臉氣憤,雖有不解卻不敢多嘴,隻站在一側靜等劉清沅的吩咐。
“這樣,到時候我們也去紫苑見識一下。自古江南多美女,我倒想見識見識這揚州的花魁美豔到什麼地步。”劉清沅說著,望了望銅鏡中的自己,心中暗自計較起來。
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賽向來都是城中的盛事,甚至有人不遠萬裏趕來赴會。大賽當天,從一大早開始整個揚州城就逐漸沸騰起來。劉清沅仍舊一身男裝,宛如俊俏公子哥兒,行走在喜悅的人群中。
忽然,街上的人都興奮起來,人們分道而立,一個個翹首企盼地望著街盡頭。
劉清沅對身旁一人拱手,有禮地問道:“大哥,這是在做什麼?”
“你是打外地第一次來吧?”那人笑著回答,“今夜有個花魁大賽,現在各位角逐者都要乘坐花車從城隍廟前往紫苑,沿路會大略地展示各人的技藝。”
正說著,隻見一輛裝點華麗的花車緩緩駛來,瞬間絲竹悅耳、歌聲悠揚。
那男人一指:“你瞧,這不就來了嘛。”說完,他便向前擠去,想把那些個嫵媚絕色看得真切。
劉清沅雖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也對能夠引得全城轟動的女子們感到好奇。她抬頭四處觀看,想尋個高處去看。視線掃過對街茶樓雅座,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坐在臨街的桌邊。
“義隆?他怎麼也來了?”劉清沅一雙清澈的美眸頓時變暗,方才看美人的閑情因皇弟的出現而消散無蹤。
清沅這次來揚州查尋傳國玉璽乃是極其秘密的事情,昨日才剛有了玉璽的下落,今天就瞧見了義隆的人影兒。若說這僅僅是巧合,隻怕也太巧了些。
她揮手招來緊跟身後的子墨,小聲囑咐了幾句。語畢,她再望向茶樓,卻發現不知何時義隆已經離開了。
花車越行越近,待劉清沅再次將注意力放在此處時,已能看清車上的十位紅粉嬌。她們或彈或唱或舞,一個個形似楊柳輕搖、嫵媚惑人,聲如鸝鶯啼鳴、清脆動聽。
特別是站在正中的一個紅衣女子豔如桃李,白皙的皮膚在挑眼的紅色映襯下更加誘人,如夏之蜜桃般水靈。
而人們也忍不住紛紛議論起來,將自己獲知的小道消息與他人分享。
“聽說了嗎?中間的海棠姑娘這次有林爺力挺,看來花魁非她莫屬了。”
“你是說明蘭山莊的林爺?”“是啊,我侄子在那兒做事,說是林爺準備了萬兩黃金來捧她。”
劉清沅在旁聽了,心中升起一陣莫名的怒火,說不上針對何人何事,隻是別扭得緊。
熱鬧中,時間總是過得飛快。轉眼,日已西沉,皎月當空。
紫苑座落在揚州城東南隅,占地百畝,其間極盡奢華糜爛。平時,這院子隻為高官富人開啟,可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賽,為了顯示“公平”,不設限製:下至市井腳夫,上至皇親國戚,隻要是男子皆可進入。
女扮男裝的清沅帶著侍從,大搖大擺地走入紫苑。她俊美的容貌和華貴的打扮,立刻引起眾人的矚目。大家紛紛議論:這個公子哥是什麼來頭。
“清沅兄,沒想到你也來了。”那一副主人姿態,迎麵走來的正是令劉清沅恨得牙癢癢,卻又不得不接近的林紹明。那模樣看上去,似乎從未發現她是女兒身。
硬著頭皮,清沅堆上笑意走過去,努力將那天酒醉的畫麵從腦海中甩開,可突然口幹舌燥的感覺卻欺騙不了自己的已經悄然萌動的心。
既然對方恍若無事,清沅也隻得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客氣地回禮:“林兄,方才聽人說,今晚您要一擲千金啊。真是豪氣驚人!”
“這哪裏算得上豪氣,不過是應景兒娛樂一下罷了。”林紹明爽朗一笑,本就英俊的外貌更添幾分瀟灑。
劉清沅心中雖有些鄙夷這種拿女子來找樂的行徑,但卻不動聲色,隻是迎合著說:“是嗎?我還是第一次參加,有點恍然無措呢。”
“這個簡單,我攜你一同不就行了。”說著,他便頭前引路,兩人客套著向主會場走去。
巨大的台子搭建在紫苑正中的花園裏,花團錦簇、馨香撲鼻。台上,笙簫古箏、揚琴琵琶,各式樂器應有盡有;桌椅是黃花梨木的,帷幔是湖錦蘇繡。台下,金飾銀器郎當作響,玉翠珠寶耀眼奪目,雖來往經過都是男子卻大多身懷香草錦囊,清香宜人、濃香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