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之鄉的歌手——劉玉堂作品討論會紀要(1 / 3)

一九九三年六月一日,臨沂,《作家報》與山東省作協創作室、《上海文學》雜誌社聯合召開劉玉堂近期作品討論會,來自北京、上海以及省內外的近五十位專家、學者、作家,就劉玉堂的小說展開了熱烈的討論。以下是與會者發言紀要:

馮德英(山東省作協主席):以自己成熟的藝術手段,敘寫百姓的喜怒哀樂之情,趙樹理是個榜樣,劉玉堂同樣出色。正因為如此,他們才得到群眾的厚愛。我代表省作協,向與會的各位同誌,尤其向為會議提供了大力支援的臨沂地市的領導和群眾表示感謝。這種支援,就是對劉玉堂的肯定。

蔣守謙(中國社科院文學所當代文學室主任):劉玉堂的成績,是成功地表現了社會轉型期沂蒙人的鄉土情思。劉玉堂意識到這種轉變在他的鄉土上的意義,做了獨特的表現。這不同於趙樹理等人的現實主義專寫大題材大矛盾,也不同於新潮作者如池莉、劉恒的反叛現實和內心焦灼。劉玉堂的特點是以情景代主題,規避、放棄所謂主要矛盾,捧出的是沂蒙人對本鄉本土的戀情。這不是可以以好壞論的那些東西,這不是傳統意義上表現典型的現實主義,卻又極有真實感。他的小說,在形式上也切合主題,比如人物隨入隨出,毫不程式。關於玉堂今後的創作,有兩樣東西要注意:一是重複多了會有“跑龍套”的感覺,二是魯迅說油滑是創作的大敵,嚴肅的創作態度還要再次強調。

宋遂良(山東師大中文係教授):我的閱讀經驗裏,劉玉堂是山東少有的如此讓人輕鬆愉快的作家。玉堂的小說,以非嚴肅的態度來對待嚴肅的事實,就像《最後一個生產隊》,多悲壯的曆史一頁啊,小說卻讀來輕鬆得很。他的貢獻有二:一,這種輕鬆、溫暖的小說,是疲累的讀者所喜歡的;這也是作者的功力,因為一分幽默是要九分的人生沉重感來墊底的。二,他對話語世界的貢獻不小。最典型的文本例子,就是“小一”的組辭方式,含蓄而有趣。但玉堂的語體也要當心:過了,油滑;欠了,太沉重。目前的分寸還恰當。

雷達(中國作協創研部副主任):劉玉堂是一位個性鮮明、獨特並且陌生的作家。山東的創作集體實力很強,像馮德英、張煒、李貫通等等。但近來特別有勢頭的,一個是尤鳳偉,一個是劉玉堂。首先,劉玉堂對農民性格的描寫是前所未有的。我們的文學,尤其是寫到農民,往往指路意識、載道意識太重,劉玉堂再來寫農民,很容易走上老路。但他沒有。他的小說,做一種主題意義的評析很難。我覺得最好的導讀,是周介人在《上海文學》發他的作品時所寫的“編者的話”:不再用簡單的曆史的眼光來看生活。其次,劉玉堂善抓典型狀態。比如“縣城意識”,這是沒被人研究過的特殊的文化狀態,比如“最後一個生產隊”,這又是一個最能見出新舊交替的曆史關頭。這是作家的智慧。其三,他的樸素現實主義。他迷醉於生活的形式,而形式是相對穩定的,不同於內容的易變更。他的觀察與表現,都力求回到事物的本身去,尤其表現在語言上。其次是結構,故事也消解了。所以讀他的小說,往往感受很深卻說不出,隻是一味地享受、輕鬆、好看。這一點,在全國的範圍內也是獨有的。

袁忠嶽{山東師範大學中文係教授):我們都從那一段曆史中過來,常感到,好像除了政治運動,沒有什麼生活似的。劉玉堂給我在這一點上一種嶄新的體驗。他告訴我,在苦難中還有很多值得珍視的精神生活,好中有壞壞中有好,即便是生產隊也是如此。他不重批判意識,還原了生活。他還提供了淳厚的沂蒙味,鄉情親情,這是我一個由沂蒙走出去的人的切身之感。

高旭東(山東大學中文係教授):這一點,劉玉堂與在極左思潮中飽受迫害的作家不同。主體對現實的審美評價,有了他個人的色彩。

王萬森(山東師範大學中文係副教授):劉玉堂的“釣魚台係列”用幽默的話語來展示農民的情感世界。他將嚴峻浸潤在沂蒙山鄉民的溫馨情趣中,以農民式的智慧來化解,結合社會曆史的沉重和苦澀。沉重的曆史教訓與純樸的鄉情民風、貧困苦難的經曆與輕鬆的調侃嬉戲、作者的價值選擇與似是而非若往若還的敘述,形成獨特的反諷結構。這結構,給讀者留下丁想象和體驗的空間,每個人以自己的輕快心情,進入了沂蒙山人的情感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