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夜流淌,深秋的夜風搖曳著高府門前的兩個大燈籠,令燭光顯得閃爍,落在守衛臉上,忽明忽暗,深秋的夜總是有些冷的,加上夜已深,守衛縮了縮脖子,又眯眼打了個哈欠,根本沒有注意到一個黑影翻入高牆內。
“小姐,那人來了。”
繡針陡然墜入繡盒中,落梅接過高善妍手上的繡盒,又扶著她起來,望著她褐眸裏流轉的千萬思緒,不禁發問“小姐當真要見她?”
高善妍拿了胸前的帕子,細步走到窗前,吱嘎地打開,幾盆金桂耷拉著頭,“時候到了,你看,這幾盆金桂再不摘,就要等來年了。”
“落梅明白,這就去安排。”
不過多久,緊閉的門被重新打開,一雙墨黑女靴踏了進來,高善妍沒有回頭,隻稍稍偏了偏頭,雙手揉弄著帕子,知道那人不會說話,這才先開了口“你有幾成的勝算?”
咯,啪!那人對著桌子一記輕敲,接著再一拍,高善妍眸子裏透出幾許驚喜,聲音也控製不住提高了些“十成?!”
對方沉默,等於默認,高善妍微笑著疾步上去“可是都安排好了?”
裹著黑紗的頭微垂了一下,高善妍頓時喜不自勝,在屋裏走來走去,迫不及待想要那天快點到來,說話都不穩了。
“既是如此,既是如此,那便是最好!最好……”
洛卿寧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並比了個一。
“一次用完?”
洛卿寧點點頭,轉身便出了房門,落梅踏著她的後腳進來,左瞧瞧右看看才放心地關上門。
“小姐,這人可靠麼?會不會有別的目的?”
高善妍把玩著桌上的小瓶,嘴角噙著笑,“自動送上門的幫手能有多可靠?隻不過,她要她的,我求我的,我們各取所需罷了。”
“這人自從五年前便在小姐身邊轉悠,祺王喜好也是她一一告知,就連小姐的功夫都是她教的,如今又頻頻幫小姐出謀劃策,如此煞費苦心,到底有何目的?”
小瓶被她拿到燭光下比了一番,小指頭摩擦著上邊的花紋,目光投向那麵銅鏡,生出一抹高傲的笑“我該感謝這張臉。”
落梅越發急了,這幾年小姐暗地裏做什麼她都有參與,但始終感覺小姐對她隱瞞了一部分事情,看來小姐還是不能對她完全信任,她自七歲起就在小姐身旁服侍,如此被對待,心中不免生出酸楚,繼續多嘴問道“如此了解祺王,她究竟是何人?”
高善妍收回在鏡子上的目光,轉身站起來走向床邊“夜深了,該歇了,明兒我還要陪趙小姐去看首飾。”
“小姐。”
落梅的聲音顯得怯懦無力,仔細聽還能聽到裏邊兒的委屈,高善妍躊躇半會兒,還是背身說道“她是祺圳舊識的妹妹,五年前,她姐姐死後她便來找我,說是我與她姐姐有相同容貌,我於她,是慰藉。”
…………
一陣寒風掃落葉,深夜裏,街上隻剩下出來覓食的過街老鼠,爬上被收拾一空的包子攤,一個不穩,隨著木蓋子摔下來,發出吱吱的叫聲,肚皮還沒翻過來,整隻鼠就被陰影覆蓋,頓時也嚇住了,四爪朝天,細目瞪圓,鼠須僵硬。
突然,一個削尖的利物旋轉著飛過來,duang地砸在它肚皮上,分秒間,鼠生已完!
沐羅驍拍拍手上的塵土,隻是一石仔兒扔去似乎並不能宣泄她心裏的難過,剛想一腳踩上去,千鈞一發之際,想到自己的鞋子,還是收回了腳,也漸漸看清,躺下地上的,隻不過是一隻老鼠,而非那個殺千刀的!
“而你心心念念的古祺圳早就知道了!”
她萬刺穿心,三哥的聲音不絕於耳,就像一根針,不停地挑著她的刺,血珠不停地湧出來,有多疼,隻有她知道。
到底還是她太蠢了,不止被古祺圳騙了,就連洛卿寧這個才出現的人也能把她騙的團團轉,嗬,她怎麼說古祺圳的態度轉變那麼快,原來不過是為了打一記更響亮的巴掌準備罷了!
嗒,嗒。
鼻頭不停地被打濕,她抬頭一看,豆大的雨正好下起來,打在她充血的眼上,驀地,她氣地呼吸都急促起來,狠狠地對天比了個中指,“有本事就下大點!孬種!”
轟隆隆!劈!蹦啷!
絢亮的閃電差點閃瞎她的眼,雙腳竟然不受控製地躲到鋪子攤下,縮成一團,不禁氣結,這該死的本能反應!
老天很給麵子地下地更大了,她把頭用雙臂圈住頭,死死地讓黑暗隔絕亮光和滾滾雷聲,即使並沒有用。
袖子濕噠噠的,也不知是雨水惹的還是什麼惹得,溫溫的,濕濕的,疼,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