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青西白南朱北玄中黃土,我所在的這個鎮子靠近西北,腳下的土質顏色青幽,質地堅硬。西北吹來的海風不斷帶來幹冽的空氣,雖然還是仲春時節,天氣卻已經仿佛深秋一般。
“霧隱艦?我在這洛家鎮待了十八年,這裏的一草一木我都爛熟於心,鎮子外麵確實是有一座港口,不過是凶港,出了幾次事故,後來封停了。現在應該是在日本人的控製下,那裏有重兵把守,不容易進去。”
“會不會……他們和鬼子串通好了?我聽的清清楚楚,是叫霧隱艦沒錯。”
這個落跑的中年漢子仰天浩歎道,“也隻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你跟我看看,那地方距離此處不遠,快馬一晚就可以到達。”
“我?”我笑道,“神仙你高抬貴手,我已經決定金盆洗手了,要回家老實過日子。我爹媽雖然沒了,可是一大家子人還在等著我,我年紀也不小了,總是在外麵浪跡天涯也不是辦法。”
“好。我不強留,這匹馬送給你,咱們就此別過。”
這人看起來邋遢,沒想到做事卻這麼爽快。我挺身上馬,趁著他還沒有反悔快馬加鞭離開了這個荒僻的地帶。
我來的時候是沿著一條直線騎過來的,現在繼續原路返回,可是走了大半個時辰,發現不對勁,這一路越發荒涼,根本沒有剛才那片人煙阜盛的景象,一座孤零零的墳頭淹沒在草叢裏麵,雖然已經是正午,可是我還是感覺這裏陰風陣陣。
在一棵高大的桐樹上麵,係著一根紅色的絹帶,這樣的帶子我隻在季秋的頭上見過,當時還奇怪她在頭上紮一條帶子幹什麼。這棵樹至少有二十米高,附近是荒郊野嶺,不知道誰會把那條帶子係上去。
我踩在馬背上,抓住樹幹往上麵爬,快到樹頂的部位,一手解下那條帶子,隻見這條帶子和我之前見到的季秋頭上的帶子又有些不同,上麵還有一些奇怪的符號,好像是殘斷的文字。
我把絹帶對著太陽看了看,發現正反兩麵的符號重疊,正是三個字,
“下三七。”
這句話我十分熟悉,因為從小倒背如流的葬經裏麵就有一句話,
“妖僧棺閣下三七,寶樹靈珠出九五。進八平抹退二三,繞過煙林是正途。”
上麵原本是記錄各地寶藏的口訣,但是父親從小告訴我,這上麵的東西不可以當真,所以我也從沒有認真地記過,這一句也是看到絹帶上麵的三個字偶然想起的,我四顧周圍,發現果然有一處墳墓與眾不同。
這座墳墓的大小規格都沒有什麼奇怪,唯一的奇怪是它的位置,在一個絕對不可能有人會埋葬的位置——一座老墳墓的上麵。下麵的那座墳墓明顯要大一些,但是也沒有什麼特點,就連前麵的墓碑也已經殘毀,像是有人隱瞞墓主人的身份。
我手拿那條絹帶,想象著季秋爬到樹上係到樹杈上,這可是很費力的事情,她冰雪聰明,絕對是有什麼深意。我又在那座奇怪的墓上墓附近看了看,忽然發現這座墓的後麵已經有了一個盜洞。
這座墓竟然被盜了。這麼荒涼的地方,而且是在一座奇怪的墳墓裏麵,我看這上麵的小墓最多是一個衣冠塚,下麵應該才是正墓。
我看了看被拴在那顆桐樹上的那匹馬,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貓腰鑽到裏麵。盜洞的高度也有些奇怪,我第一次不用爬著進去,而是隻要稍微彎腰就可以,甚至身材矮小一些的,可以直接走進去。
越是這樣的墳墓越容易設計機關,我還沒走幾步,腳下就碰觸到一具冰冷的屍體,這具屍體身材矮小,大概隻有我的一半,而且滿手老繭,似乎是盜墓的老手。我摸了摸他周圍,找到一盞油燈,裏麵的油已經灑完了,但是上麵的銘文卻被我摸到。
上麵有四個清楚的銘文,“季家堡製”。他身邊還有一柄奇怪的兵刃,看起來像是鐮刀,隻不過長度要短很多,刃部鋒利無比,地上還有一隻長槍,我剛要拿起,忽然聽到腳步聲。
“你要是敢動,我就一槍打死你。”
聲音嬌弱,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的聲音,看來是她一個人。
“退後,退後!”
她將我逼退幾步,彎腰撿起那把遺落的長槍,我趁機把手中的石頭扔過去,正好砸中她,我衝過去想要搶回那把槍,誰知她靜靜地躺在地上,頭上慢慢冒出血漿。
糟了,這下手重了。我試了試她的鼻息,已經沒有氣脈,她的樣子是個剛出閣的姑娘,身上還穿著嫁衣。我撿起她落在身邊的火把,這時候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我急忙閃到一邊,熄滅了手上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