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忙？你什麼意思？”
“楊家少爺聰明過人，自然不用老朽點撥。這棺材裏麵，似乎再沒有比閣下更能勝任的了。而且本來老朽也是大限將近，少爺代替老夫躺一回棺材，說不定就能釣到大魚。詳細的還是聰兒說給你吧，此事事關重大，你要三思啊。”
我似懂非懂聽著這個老人說了一套話，這樣的話我聽過很多次，也沒覺得這次會是真的對我有什麼好處，而且一般這樣的設局騙人最後受傷的都是自己，我沒有表態，轉身在那個帶我來的漢子陪同下離開這裏。
一出院子，一頂金轎慢慢從山梁後麵顛簸出來，這樣的轎子在前清是僭越，是要殺頭的，隻有王公貴族才有資格坐，不過如今清廷早就沒什麼勢力了，這個老爺子是個地方上有頭有臉的人物，自然看起來富貴一些。
我和那個少年乘坐這轎子慢慢走進青紗帳裏麵，烈日炎炎，鑽進了青紗帳才稍微有了絲絲陰涼。我把腦袋伸出去盼著吹來涼風，果然一聲霹靂，烏雲低低壓下來，就好像把青紗帳緊緊包裹住，豆大的雨滴“劈劈啪啪”打在樹葉上。
“這天氣真是奇怪，剛才好端端的，這下子又暴雨滂沱的。”他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把頭伸出窗子，對著前麵抬轎的轎夫喊道，
“三伯四伯，你們躲雨去吧。”
“這怎麼可能，放著少爺你在轎子裏，我們幾個老家夥跑了？不行。”
“可是這雨越下越大，這青紗帳還有好遠才能走出去，你們幾個還是找個地方避避雨，我們年輕，總不至於被這雨水淋了。”
他的嗓音已經接近呐喊了，可是在轟鳴的暴雨聲中，還是難以聽得清楚。
我感覺這頂轎子慢慢放下，那幾個轎夫朝我們拱了拱手，指了指附近一棵大樹，那棵樹距離我們不過十米遠，隻是在青紗帳裏麵一直沒有發現，樹冠很大，足夠避雨了。
“你怎麼不跟他們一起避雨啊？”我湊到他的耳邊，這樣他才能聽得清粗。
他搖了搖手，接著用手指了指坐在身下的那隻木箱，上麵包著一層錦被，色彩豔麗，如同新婚的婚被，兩隻鴛鴦水中嬉戲，但是鴛鴦的眼睛已經燒焦成黑洞。
“既然現在走不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吧。過幾天可有的忙了。”
他大聲喊道，暴雨還在繼續，轎子的頂部慢慢被積水壓出一個水泡，越來越多的雨水聚到轎頂，似乎頃刻之間就會崩潰。
“這雨要是下他個三天三夜，咱們是不是也要在這裏等三天三夜？”
“還真說不定，這地方挺怪的，有時候七八年不下雨，有時候一下雨就是十天半個月，咱們可能趕的不是時候。”
“還沒請教……尊姓大名。”
他突然變得嚴肅，遲疑了片刻才露出手臂上的刺青——“胡若聰”。
能把名字刻在身上，要麼是愛的刻骨銘心，要麼是恨得撕心裂肺，把自己的名字刻到身上我還是第一次見，八成是個瘋子。他挽起另一邊的袖子，露出另一條手臂，這條手臂十分潔白，宛若少女，在手臂的根部有一圈傷口彌合的痕跡，
“這是種上去的？”
“不錯。一個女孩死於非命，我這輩子就是來為她贖罪的。”
他說著話，眼淚不覺流下來。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我十分不理解，邁步走到轎子外麵透透氣，雨慢慢停了，我朝那棵樹望過去，那些躲雨的老家夥不會是睡著了把？隻是煙霧濃鬱，站在青紗帳裏麵什麼也看不到。
“雨停了，咱們看看他們去吧。”胡若聰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支香煙，我一聞，是日本煙。
青紗帳裏麵本來就很難穿行，而且實在暴雨之後，道路泥濘霧氣刺鼻，好像還是毒瘴氣，我看到那個後生越走越遠，似乎已經走過了那棵樹，轉眼間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喂，胡若聰，你在哪兒！”我大喊道，仔細聽著周圍的動靜。
“嗚嗚……”
我循聲找去，這聲音時斷時續，那些青紗帳足有三米多高，我費了好大力氣才找到那陣聲音的來源，是在一片水潭裏麵，水潭裏麵積滿了雨水，一口木箱子漂在水潭上麵，我縱身跳到水中，這箱子沒有什麼特別的，我一掌就把它拍開。
“砰！”
木箱炸開的霎那，我意識到自己中計了，這個箱子是裏麵藏著一隻炸彈，飛來的彈片險些割破我的喉嚨，雖然被我躲開了，可是身上不免多了幾道傷口，一團黃煙從炸彈裏麵冒出來，很快布滿整個水潭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