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夢中醒來，自己正跪在一塊墓碑前麵。不知什麼時候，這座島上已經開始下雨，冰冷的雨水隨著周期性的地震，我想起來這座小島是一隻巨大的鯨魚，這些雨水也一定是它噴出的水滴。鯨魚的背上長著翠綠色的藤蔓，好像一條條青蛇纏繞在上麵。
“玉成君，你在那裏嗎？”
我聽到涼子的聲音，側耳傾聽，聲音是從腳下發出的，
“我在鯨魚的肚子裏，你爬到高處看看，有一條水柱從鯨魚的肺孔噴出來，我就是從肺孔掉下來的。這裏黑漆漆的，我好害怕。”
我向四處望了望，那些蔓草比我的個子還要高，我爬到一根結實的樹藤上，順著樹藤爬到了樹冠，我正向噴水的地方張望，突然從樹冠後麵冒出十幾隻猴子，他們渾身鱗甲，眼睛血紅，衝我齜牙咧嘴。
可我不怕他們，我不但也是渾身的鱗甲，而且還帶有惡龍的詛咒，雖然可能大限將近，但是對付這幾個小東西還是毫不畏懼的。鯨魚這次噴水醞釀了很久，它一噴水，整個地麵都顫抖起來，那些猴子看我身體搖晃，突然跳起向我攻擊過來。
我不等他們咬到我，一手抓住了其中的一隻，正要扭斷它的脖子，卻聽下麵一聲喝斥，“哪裏來的野東西，欺負到老夫頭上了。”
我可不管他是何方神聖，手臂一揮就把那隻想要攻擊我的猴子送上西天，其他猴子眼看同伴被殺，紛紛退了幾步，守在遠處不肯走遠。這時候那個自稱老夫的家夥也已經爬上了樹冠，我隨意看了他一眼，隻見他一身長衫馬褂，頭上帶著瓜皮帽，看樣子是個賬房先生。
“你是哪裏來的野種，竟然把我心愛的猴兒殺死了。我要你賠命。”
“好，給你。”
我身形一變，已經閃到他的身後，一隻堅硬如鐵的爪子扣在他的喉嚨上，
“年輕人，不要衝動，你以為沒有我你可以走出去嗎？這裏隻有我一個人，我不帶你出去，你可就永遠也走不出這小島了。”
“你說的沒錯，可是我平生不受威脅。”說罷手上吃力，這老先生的脖子被我一下扭斷。
鯨魚又噴泉了，我發現那個噴孔就在前麵不遠的地方，我順著樹藤從上麵接近，很快到達了這個噴孔。這個孔有至少兩米的直徑，怪不得青木涼子會掉到裏麵，從上麵什麼也看不到，我感覺腳下傳來震動，連忙躲到一邊，水柱落下後，形成一層特別濃厚的水霧。
我從那個噴孔跳下，下落了有二十多秒，終於落在軟綿綿的地麵。
“公子還真是癡心不改，這麼想救你的涼子小姐麼？”
說話的人聲音滄桑，我雖然看不到他的麵目，但是可以猜想：這個人就是剛才被我扭斷脖子的那個賬房先生。我在黑暗中看不到周圍的環境，這時一片亮光慢慢從我麵前擴散，這個老先生手裏拿著一盞油燈。
“我知道你是來救人的，不過剛才你對老夫十分無禮，你不覺得應該表示一下嗎？”
“如果我沒有猜錯，閣下就是那個同治年的秀才佟文與吧？”
這個老先生笑道，“聰明，你果然比那些海盜聰明得多，剛才那個夢，有一半是老夫做的，還有一半是閣下你做的。也不知那個靈兒是什麼人，好像沒聽說過啊。”
“廢話這麼多幹什麼，要殺要剮隨你，剛才我殺了你，你現在報複回去也沒關係。”
“要是你隻是殺了老夫，其實也沒什麼，但是你擅闖神仙窟，把兩位修煉萬年的天師送進了閻羅地獄，老夫是無論如何不能容忍的。你的涼子小姐也在老夫手上，想去看看不想？”
我默不作聲，隻是覺得這一切都是在他預料之中，他既然能夠把我騙進夢裏，早就可以把我折磨得生不如死，但是現在他卻故意讓我活到現在，真是不可理喻。
他走在前麵，手中的燈光在黑漆漆的鯨魚內髒裏麵顯得格外明亮，突然他停下腳步，回頭對我笑道，“就在這裏麵了，你們難得團聚，老夫就不打擾了。”說罷就要退開。我急忙拽住他的袖子，“你是什麼意思？有話明說。”
這個老先生搖了搖頭，並不理會我，轉身走開了。我站在一扇大門前麵，這扇大門遍布銅綠，好像有些年頭了。我拍了拍大門，沒有回聲，倒是有聲音從背後傳來。我拍的力氣越大，回聲就越清楚，爪子敲擊這銅門發出的聲音十分清脆，好像銅鈴的響聲。
“玉成，你來了。”
我回頭一看，涼子正站在我身後，她看到我也很高興，舉起手裏的火把為我照明。
“你怎麼到這裏來了？”
“啊，”我笑道，“一不留神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