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為蕭子翊下了命令,她所住的宮殿周圍守衛多了將近一倍,出去時險些被發現。她又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要出宮這件事,要是驚動了蕭子翊不免麻煩,畢竟他們之間關係尷尬至極,若真見麵了,反倒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月黑風高的,她還專門挑了幽暗的小路,視物愈發不明,好不容易七拐八歪摸到了宮門邊上,卻被守城將士手中的火把晃了眼睛一下,她隻好躲在了陰暗角落,抬手揉了揉眼睛。
就在此時,沉重的宮門緩緩打開,江蘺連忙望了過去,想著找個機會溜出去,沒想到目光被走入宮門的傳話小太監吸引了過去。
那太監想必是有些位分,守門的將士統領瞧見他,上去熱絡地聊了幾句。
“時候不早了,公公去了這一趟,想必費了不少心思吧。”
“哎可別提了。”小太監理了理袖子上的褶皺,“大理寺那幫人,咱家要不是去傳話的,恐怕能把我給吃嘍。”
將士統領歎了一口氣,“大理寺如今情況不甚明朗,誰能料到出了這等變故,天下都要易主了。”他頓了頓,“不過大理寺卿也不糊塗,雖是受了懲戒,但到底還是歸順豫王的。”
“大理寺這回也算是倒了大黴。”小太監笑了笑,“任誰也猜不著豫王會逼宮,他們當初跟豫王作對不是一日兩日,歸順了又怎麼樣,能有好果子吃?”
說著,他向著將士統領湊了湊,聲音也小了些,“再說了,大理寺有一位少卿,急功近利的,在城郊將一位神機處的統領殺了呢。”
“是何人?我怎麼沒聽說?”
小太監擺了擺手,“哎呀,就是那位姓段的,聽說與豫王交好……”
話還未說完,宮門一側角落裏發出了細微的聲響,驚得小太監連忙閉了嘴,將士統領拔了劍,帶著護衛上前查看,卻沒看到半個人影。
“還尋思著有人聽去了,這事豫王可不讓提及半分啊,傳出去了我這腦袋就要掉了。”小太監拂了拂胸口,“不是我說,宮裏的野貓是越來越多了,可得好好管管了。”
將士統領心中疑惑,但遍尋不著,也隻得將疑惑壓了下去。
…………
夜色漸深,宮女守在宮殿外,一直伸著脖子張望著,焦急之情溢於言表。
她已經在這候了小半個時辰了,可是江蘺自打跑出去之後就沒回來,她心裏擔憂又不敢去彙報,生怕招惹禍端,隻好在這等著。
冬日的夜很長很寒,特別是夜裏的風,鑽心刺骨一般,宮女出門之前,專門拿了件大氅,抱在懷中,以備不時之需。
皇天不負有心人,等了好半天,終是等到江蘺回來,由遠及近,她的身形被燈籠的火光逐漸照亮。
與離開時一樣,江蘺仍是那個江蘺,但宮女總覺得哪有些不同了,不過沒來及細想,連忙迎上去,用大氅將她裹起來,話語中難掩擔憂:“姑娘可回來了,外麵這麼冷,風寒才將好了,可別又著涼。”
以往她絮叨幾句,江蘺都會擺擺手,不以為然地笑笑,可現下不知怎麼回事,她無論說什麼,都得不到回應。
心裏不由得疑惑了起來,宮女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她的麵色,這一看不要緊,她嚇了一大跳。
夜色越是深沉,燈籠火光越是明亮,仿佛能照耀世間萬物,自然能照清楚江蘺的麵色。
一雙眼眸中半點光彩也無,她不複平時靈動的模樣,不僅是麵頰上,就連嘴唇也蒼白了起來,比紙還要慘白,猛地看上去異常駭人。
若不是伸手去扶住了她的手臂,宮女都不知道她一直在顫抖著,袖中的手攥成拳頭,指尖涼的要命。
“姑娘……”宮女嚇到了,話都說不利索,“這、這是怎麼了?”
聽了這句話,江蘺才回過神來,側頭看了一眼宮女,張了張嘴,聲音又輕又虛弱,“……讓蕭子翊來見我。”
當今皇宮中,敢直呼豫王名姓的人不多,其中一個麵子最大的,就是江蘺。
雖然她還不是主子,但地位跟主子已然差不多,所以宮女不敢忤逆她的意思,再加上她如今看上去當真十分不好,萬一出了什麼事,可不是誰能輕易擔當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