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一道閃電像蛇一樣劃過。
有人走到窗前,拉動窗欞,把厚厚的帳幕罩上。
光亮全部彙聚在屋內。
牆壁上零星閃爍的油燈的光,釵裙佩戴的飾物的光,手上銀鐲發出的光,連隱沒在角落的銅鏡也都發出混濁的光…它們交彙融合,在孫俏眼前不斷變換。光線不太強烈,有一種暖暖的、混濁的紅色...
這是來自她所屬的世界的光嗎?
雖然有一陣溫和的暖意,但分明感覺到與幾分鍾前的那個世界不同。
這是一戶官宦人家的第宅,燈色昏暗,卻見那四下柱壁皆畫,雲氣萼花,隱隱中有香氣。
好一個“設火齊屏風,鴻羽帳,盡顯冬處之溫暖”。
正思忖間,突聽得一婦人撕聲裂肺的哭叫。
於是燈光裏更多的人影綽約。更多的響聲和更多的光。
有個丫鬟模樣的人過來又跑開了。
一盆盆清澈的水送到屋裏,還不時地冒著熱氣。
屋裏躺著一個即將臨盆的女人。
女人的臉上露出絕望,大概覺得在這死與生的糾纏裏,她了然已經沒有了生的希望。
“我不要生孩子啦!”女人再次用力,發出絕望的叫聲。她的額頭早已冒出汗水,順著臉頰流到細長的脖根。
論相貌她稱得上俊雅的女人。隻是平日顧盼生情的雙目此時因驚恐升出迷離,臉色蒼白,好似雨打梨花的狂亂,髻滑釵墜。
“夫人,使勁,再用力。”一位中年婦人的聲音,“很快就出來啦。”
緊接著水聲。
那原本清澈的水麵浮著一片殷紅。
就是這個時候,孫俏覺得隨著一股溫暖而強大的紅色,被推進一個隧道,仿佛河流裏一陣陣湧動的驚濤駭浪。
最後,她被送到一片柔軟、舒適、平靜的河灘上。
就在快要結束旅程停下來的時候,她聽到身後有一扇門“轟”地對她永遠關閉。就像一個巨大的石頭把她通往這個世界的隧道堵住一樣。
我是誰?這究竟是哪裏?孫俏使足全身力氣,卻隻發出“哇”的一聲大哭。
“夫人,是個漂亮的千金啊。”接生的婦人用大功告成的聲音說到。
嬰兒的哭聲越來越小,此時的孫家大宅,漸漸重新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那位剛生產過的婦人,看著熟睡的嬰兒也欣然進入夢鄉。
這是狂風暴雨之後的安祥。
孫俏隻覺得手臂失去了動彈之力。掙紮處,卻發現身體在捆成蠟燭包一樣的繈褓裏。
千百年來,中國的母親都用繈褓來包裹寶寶。因為那樣緊緊裹住的力量能夠讓寶寶感覺到重回到母親的**。
繈褓,**。
什麼?這個念頭讓孫俏突然打住,不敢繼續想下去。難道剛才我剛剛經曆那位夫人的**,重生到一個新的世界?
那麼,這個世界又是哪裏?
我又是誰?
….
她仿佛還記得那一陣疼痛。對了,還有紅色的鮮血…
她記起自己曾生活在公元二十一世紀,是一家健身所的年輕女教練。
今天碰巧是她的生日。
她以為在這一天會有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