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煦兒獨自守著依舊昏昏沉沉的白衣公子,少年一大早喝了點奶娘熬的野菜番薯湯後,就去了附近的山林中打野味了,說是待病人從沉睡中醒來後,好熬湯補補身子。於是,洞中隻留下煦兒一人。
昏睡中的白衣公子鎖著眉頭,因幹裂而泛白的薄唇緊閉著,額頭上還冒著細細的汗珠。煦兒學著青衣少年的樣子,拿起帕子在他的額上輕輕擦拭,甫一碰上,手腕處傳來一陣熱意。身旁的白衣公子緩緩睜開雙眼,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幹燥而起皮的雙唇微微開啟,虛弱的聲音傳入耳中:“你是誰?”
“我叫煦兒。你叫什麼名字?”女娃眨著水潤潤葡萄般的眸子,聲音軟軟糯糯的。
蘇醒的白衣公子並不做聲,隻是轉頭四下張望著,並沒有看見青衣少年。他打量著四周,如今身在一處山洞,時值秋日又因昨晚下過雨,洞中有些陰冷潮濕。不遠處,生著的一堆火,上麵火苗跳動得歡快,旁邊零零散散地堆著一些柴火。自己身下墊了一層厚厚的幹草,身上蓋著灰褐色狐裘,被刀砍傷的左肩,生疼生疼的。
“你有沒有看見一個少年,呃,穿著青色衣服的。”他目光轉回到眼前的女娃身上,虛弱地問著。
煦兒用手撓著小腦袋,道:“嗯,是有一個穿青色衣服的哥哥,他出去打獵了。”
方才還神色自若的白衣公子,忽然神色一凜,狹長的鳳目閃過一絲寒芒,“快閃開”,右手一把抓住煦兒的手臂,將她往側麵推去。右手用力過猛,牽引著左肩的肌肉,一陣皮肉拉扯的疼痛鑽入心底,白衣公子冷汗直冒,麵色越發的慘白。幹淨的衣物上,隱隱泛著殷紅的血色。
一條背部黑赤相間的蛇正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以S形遊走而來,蛇頭部呈黑褐色,上麵布滿如龜紋般裂開的赤色的花紋。
那條赤鏈蛇離他們不過幾步之遙,口中“噝噝”地吐著蛇信子,鮮紅的蛇信子尾處開著叉,一伸一縮,隻稍看上一眼,渾身的寒毛都要倒豎了起來。
一頭霧水的煦兒看見那蛇,一下子明白過來,本能地過來拉扯著正用手撐著幹草堆,艱難起身的白衣公子,無奈人小力氣小,白衣公子幾乎紋絲不動,反而被牽扯到傷口,惹得他皺著眉頭,一陣低呼。
“火,蛇怕火。”
煦兒一拍小腦袋,呀,怎麼把這個給忘了,關於蛇怕火之前獵戶少年也有提起過。她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從火堆裏抽出一根燃得正旺的柴火,擋在白衣公子身前,猛然朝著赤鏈蛇揮去。那蛇似是被激怒了,張牙舞爪地扭動著身子,張開血盆大口朝煦兒撲來,滿目都是猙獰的紅色,兩顆雪白的利齒在其間格外的醒目。
女娃畢竟年幼,從未見過這等場麵,緊閉著雙眼,在身前胡亂揮舞著手中的柴火,小肩膀還一顫一顫的。約摸是心中可怖所致,她手一滑,隨著“砰”的一聲,柴火掉落在地。
眼看著赤鏈蛇的利齒就要咬上煦兒,忽然一個人將她撲倒在地,摟著她滾了出去。煦兒感到臉上一涼,似是被幾滴水珠子濺到,不由得伸手一抹,手背上是幾道觸目驚心的紅色。
視線中那像條黑赤相間的鏈子般的蛇被一劍削去了蛇頭,身子還不住地扭動著,掉落在一旁的蛇頭吐出蛇信子,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盯著煦兒他們的方向,看得人直發毛。
“公子,你沒事吧?”青衣少年把懷中的野山雞隨手一扔,三步並作兩步地朝他們奔來。
淡淡的聲音從煦兒頭頂傳來,“我沒事。”目光便轉向女娃,眼前這個看上去粉嫩嫩又嬌滴滴的小姑娘,方才居然有勇氣擋在自己身前,這著實讓他感到意外,也使他不由得打量起煦兒,“你可有受傷?”
煦兒愣愣地從白衣公子懷中起身,搖了搖頭。這才注意到剛才危及之中,是這個病人拚了渾身的力氣,摟著他避開了赤練蛇的利齒。
青衣少年已來到他們麵前,緊張地在白衣公子身上檢查著,他之前明明看見那蛇的利齒有擦著自家公子的手臂劃過,雖說這赤練蛇毒性不大,可如今公子刀傷未愈,要是再添上這新傷,恐是不妙,萬一出個什麼岔子,那可何如事好。自己去打什麼獵嘛,少年心中懊惱地埋怨著自己,手上的動作跟著急躁了起來。
白衣公子像是看穿了少年的心思,安撫道:“不過是衣袖上被劃了一道口子,不礙事的。但這身衣裳,倒算是廢了。”他話說得輕巧,可裏衣早已被冷汗浸透,濕嗒嗒的貼著脊背,薄唇越發地不見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