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的天氣陽光明媚,今年雖說春寒料峭,且半月前才下過一場春雪,氣候比往年更冷了些,但溫熱的陽光照在身上也能叫人舒服地直想歎息。
未時剛過不久,清合院中的丫鬟仆婦們各自做著手中的活計,隻偶爾低聲討論兩句,除了院中小廚房那邊因為要燉著湯羹而難免發出的一些細微聲響,整個小院中一片靜謐。
紀辰瑜龍行虎步地跨入院中大門,見到這景象不禁挑了挑眉,腳下的步子也放輕了些,與聽到聲響來迎他的一身藕合色春裝的少女輕聲道:“五妹午睡還沒醒呢?”不應該啊,平常這個時辰她早該醒了,莫不是受了寒?
玉瓚躬身行了禮,聲音低低,“姑娘剛作了幅晴雪圖,才歇下不久。”看他有些不放心的樣子,又補了句:“奴婢瞧著姑娘今兒興致似是不錯,麵色也好。”
紀辰瑜這才放了心,又興致勃勃地要去看自家妹子才作的那幅畫。他與紀華真自幼感情甚好,也不要人帶路,一個人就晃悠到了她那間專門辟出來的書房。
房中案幾上紀華真那幅晴雪圖正攤開著,他拿起欣賞了片刻,小心地卷吧卷吧往自個兒衣袖裏一塞,無視房門口玉瓚抽搐的嘴角,昂首挺胸地闊步走了。
玉瓚在後麵無語地幹瞪眼,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把自家姑娘辛苦了一上午的墨寶給堂而皇之地順走了。這倒不是她護不住主子的東西,隻是這事兒就算自家姑娘自己在這兒,估計也就是清清淡淡的一句“隨他去吧。”,壓根兒就不會和四少爺計較。
紀華真性子清淡好靜,其實大家閨秀性子靜些才是好事,但她卻是靜過了頭,且也不喜人在她耳邊喧嘩吵鬧,但紀辰瑜鬧事胡來的本事不說在紀家了,就是在整個京城世家圈那都是小有名氣的,偏這麼一個鬧騰的人還就莫名其妙合了紀華真的眼,對於他,紀華真總是會多出那麼許多包容耐心來。
倒是剛從小廚房出來的采薇看她這樣,了然地問了一句:“四少爺又把姑娘的墨寶拿走了?”看她不答也不在意,笑拉了她的手道:“剛下麵的小丫頭說前段時候姑娘吩咐做的紅梅脂做好送來了,你與我一道先去看看,等姑娘醒來正好能用得上。”
大房四少爺和二房五姑娘感情甚好,這在紀府誰人不知。雖說自家姑娘的東西經常被四少爺拿去顯擺,但四少爺對姑娘也是真好,前天讓人送來的那本《竹石夜話》可是前朝孤本,姑娘找了許久都沒找到,可不是那麼好得的呢。
那紅梅脂果然很不錯,粉質細膩顏色妍麗,盛在小巧的白玉盒裏,那紅就像是從冰雪裏透出來似得,又冷又豔,奪人眼的很。
兩人看著就高興,采薇輕笑道:“想不到這膏脂做出來這樣漂亮。”兩人在紀家自小跟著紀華真,紀老太爺對紀華真又一向大方,好東西早見過不少,甚至那些宮中貢粉都不算少見,紅色作為胭脂中的基本色更是多見,但像這樣紅的如此漂亮的可真是沒見過。
玉瓚也笑了,“四少爺的這個脂粉方子倒是難得。”這個紅梅脂的配方是紀辰瑜找來說是給妹妹添顏色用的,雖說是四少爺出錢,但當初紀華真吩咐人去做的時候她們在旁邊聽著都覺得肉疼。淮海的珍珠、勃谿的雪花油都是美容聖物,據說是千金難得,這樣的配料在那張方子上就有好幾樣,細思下來,這樣小小一盒膏脂的價錢簡直是貴的嚇人。
待到紀華真醒來時已經是申時三刻了,接過玉瓚遞來的茶盞抿了幾口醒了醒神,就聽采薇笑道:“姑娘,前段時間您讓人做的紅梅脂已經做好送來了,可真是好看呢。”說著就從身後的小丫鬟手中接過紅梅脂讓她看,紀華真看了眼也有些驚訝,她還真沒想到這脂膏做出來能這麼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