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3)

從玥城到北荒香合鎮,路程雖不遠,但道路甚顛簸。

因這廂去瞧穆臨簡認得幹親,我萬不可怠慢了去。所幸我從京城一路來姬州,沿途尋了些好耍的物什,拾掇了一番給他們送去,裝了三五個布囊。

起初一日,穆臨簡自個兒騎馬,將我與那些物什一道留在馬車內。後過了一日,出了玥城,他先是自己換了身尋常裝束,又尋了個車夫,囑咐我換作女裝,這便與我一同呆在這馬車之內了。

且說我三年未著女裝,一身緊巴巴的煙色衣裙穿在身上甚為不適。又因久未妝扮,一頭長發被我折騰了好半晌,才挽出個簡單的垂鬟髻。

我在房裏從頭到腳搗鼓了一個多時辰,雖自覺收拾齊全,然走起路來,總覺得缺了什麼似,十分別扭。

是時正午日光正盛。

我換完衣裳,從客棧的廂房裏出來,則見穆臨簡斜倚著木欄,一身青衫勁裝,長發用帛帶束在腦後,見了我先是一愣神,再又笑起來。

不知為何我腦子一亂,恍惚中竟見得一男子也身著青布短衣,指尖轉著一壺酒,斜倚在籬笆前嚷嚷:“弄些槿柳花來繞籬笆,好看。”

我晃了晃頭,再回神隻見穆臨簡不知從哪兒折了一隻花藤,將我散下的發絲挽起插*入頭頂的發髻裏。

“前些年北荒一戰死了不少人,所幸未過於累及我認得幾個幹親。”穆臨簡倚著欄杆,又抬手扶了扶我發間的花藤,接著道,“家裏人不多,有洛姥姥,我家姊景霞,我家姊的兒子小久,還有一個喚作閆三兩赤腳江湖郎中,你……可以叫他三兩哥。”

聽了此言,我忽地憶起他前些日子提及他發妻柳遇的事,不由問:“那個三兩哥,是不是從前收留柳遇,認柳遇做親妹妹的江湖郎中?”

穆臨簡一愣,片刻將頭偏向一邊,答了聲:“是。”

須臾,他再又回過頭來看我,臉上掛了枚淡如疏煙的笑:“他瞧見你,定然很開心。”

我被他這笑容恍了眼,又慌忙腆著臉服帖地答:“是呢。”

穆臨簡又是一愣,片刻後,他古怪看我一眼,勾起唇角。

他這副模樣瞧得我甚是心驚,心道莫不是我這兒日改頭換麵作小女兒言行舉止,被他瞧出蹊蹺了吧。

我的直覺果然準。

待我別扭地出了客棧,上馬車前,穆臨簡忽地將我一攔,伸手從懷裏掏出一把折扇笑道:“就是卓女裝,拿著扇子也無妨。”

我定睛一瞧,他手裏握著的扇子,竟是前些日子我贈他風柳木槿扇。

我正欲驚喜結果,然腦中念頭一閃,我又忍痛推脫道:“扇子這等物什,一般少年公子才喜歡時時搖著,我扮男裝尚可用用,如今換了女裝,合該有個女兒家的模樣。”

穆臨簡斜斜瞟了我一眼,便回頭去囑車夫行路了。

這會兒再出發,走得是北荒小道,一路直行,到香合鎮充其量一個來時辰。

我上馬車後,安置好些許物什,本要打個嗬欠,卻見穆臨簡正瞧著我,忍了忍終是將嗬欠噎在喉嚨裏。

穆臨簡看了我一會兒,又將那折扇遞與我,笑道:“拿著吧,你這兩日也不知怎麼了,非要在我麵前裝出這般姑娘家的言行舉止。”

我頭皮一麻,作憤怒狀:“我哪裏是裝出來的,我原本就是這幅樣子,隻是我這些年扮男裝,迫不得已才要學莫子謙一般,裝成個瀟灑兒郎。”

穆臨簡嘴角抽了抽,複又端出一副笑顏。他將折扇往旁側一放,抄著手瞧我:“你若非要像個姑娘家,便為我小侄子逢補兩件冬衣,畢竟我們在香合鎮少說也要呆個七八日。”

我愣了愣,甚無語道:“你這不是欺負人麼?”

穆臨簡笑了笑,不語。

我默了片刻,終是伸手去摸了那把折扇,訕訕笑道:“竟然被你瞧出來的。實不相瞞,我這兩日過得甚別扭,方才換了女裝,更覺得渾身上下少了一物,原來是這把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