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抬頭看著艙蓋,沒有要關閉的意思。難道必須要手動關閉嗎?零覺得意外。好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從座艙裏響起了警報聲。警報聲持續著——導彈無法使用。是安全栓,零想道。
雪風正在催促:快解除安全栓。
雖然地麵上有擔當武器管理的整備員,但是零繞著雪風,親自拆除了四枚短距離高速導彈的安全栓。一旦作業完成,艙蓋就自動降下了。上鎖。無人駕駛狀態出擊準備,完畢。
“祝好運(GOODLUCK),雪風。”零低聲說。
走進的佛絲上尉看著零的這一舉動,說道:
“對你來說,雪風就像是親友一樣呢。”
“……親友?”
“還是說,是戀人?”
零將頭轉向佛絲上尉說道:
“不是。”
“有個強而有力的朋友,心裏就有底了吧,深井上尉。”
雪風發動引擎,係統啟動。不遠處的藍媧邦還沒有啟動引擎。雪風豎起水平方向臥倒的尾翼。兩台渦輪引擎從右引擎開始啟動。零和佛絲上尉從雪風旁邊離開。
“雪風不是什麼朋友。它是我戀人?說什麼傻話。”
“那麼,對你而言,雪風是什麼?”
佛絲大尉的問題幾乎要被雪風高亢的引擎聲淹沒,零用不輸給雪風的聲音大聲回答:
“雪風是這世上最危險的戰機。它擁有獨立的戰鬥意識。是人類無法與其匹敵的對手。”
——要打個比方,雪風就是野生動物。
零沒有將這句話說出口。是否能很好的協調就要看這邊的態度了,尋找共同的餌料,保持著危險關係的,搭檔。與其說是搭檔,還不如說是告訴了狩獵方法的馴獸師,需要向它見習戰鬥方法的教師。
雪風不是什麼親友,更不是什麼戀人。它是超越了人類理解能力的存在,我,正在和它打交道。
雪風在地上回旋之後,改變了朝向,以機首下沉的姿態保持靜止。機關炮的準心對準了近處的藍媧邦,這是隨時準備開炮的架勢。零可以想象到,此時藍媧邦上布魯伊中尉的表情。這種感覺就像是被猛獸盯上的獵物一樣。
雖然與藍媧邦的機體相比雪風要顯得小一點。但是當擁有優雅機體的梅爾mave瞄準SuperSy,ph時,卻顯得更勝一籌,更加威猛。
第三節
零看著菲雅利基地寬廣的跑道,但雪風外的其它飛機都沒能引起他的興趣。零原以為午餐會是在大型運輸機之類的飛機上舉行,不過事實上好像並非如此。
那麼,午餐會是在那裏舉辦的?
還沒等到零開口,艾迪斯叫弗絲上尉就搶先一步了:
“這邊請。”——是基地的主管製塔的方向。
“看來有好菜吃了。”零與上尉並排走著說,
“博卡少校弄到罕見的食材了吧:他打算背著計算機們偷偷享用呢。也叫你參加了嗎?”
“嗯。”
“其它的與會者呢?”
“我不清楚。把這次午餐會比作共享珍饈,這很有意思,不過,好像並不是什麼有意思的午餐。照你的說法的話,依我看,博卡少校是讓我來擔當試毒工作的,我是試毒者。不能說與身為你的精神谘詢醫生無關吧。”
“嗬。 ”
“你要駕駛著雪風出場嗎?真是華麗的演出。打算嚇唬嚇唬其他與會者嗎?博卡少校很會煽動會場氣氛嘛。”
零知道,佛絲上尉並不知道雪風的出擊是預定之外的事。說不定,她連藍媧邦的午餐會警戒、監視任務也毫不知情。
看零不說話了,佛絲大尉就斜看著零問他:
“難道說,這個演出不是博卡計劃的,而是你的安排?”
“我說,你不需要再診察我了吧,上尉。”
“這是我的個人興趣。我知道這種問題不會讓你不高興的。乘坐雪風出現在這裏不會是因為有什麼其它任務在身吧?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特意要這麼做。特殊戰隊的人,你的那種做法,真是謎團重重。”
“雪風會在這裏,既不是博卡少校也不是我的意思,同時也不是它自己跟來的。這不是什麼作秀,但也不是偶然。”
“你能說能直接點嗎。不能單刀直入地表達,也有可能是種病症的表現——”
“我,看你,不爽。這樣行了嗎?”
“很好。那麼,你駕駛雪風過來的理由呢?”
“無可奉告。對於此事,博卡少校沒有說可以外傳。”
“但是,你說這既不是作秀,也不是偶然。說這些沒關係嗎?”
“因為博卡少校沒說這個也不可外傳。”
“你是說,除此之外,無可奉告嗎?”
“因為我想說一次‘無可奉告’。”
“你是在捉弄我嗎。”
“你理解的很透徹嘛。就是這麼回事。”
“你的性格有問題。”
“彼此彼此吧。你剛才說我是為了煽動宴會氣氛才駕駛雪風來的吧。這很有意思。值得一試。”
“難道你覺得被我捉弄了?”
“我完全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我對你和雪風的關係很感興趣,現在也是。我的意思是,當我問你雪風是否是你的戀人時,你是不是覺得我在捉弄你?”
“沒有的事。你當時很認真的問我,所以我也很認真的回答了。你為什麼這麼問?”
“為什麼?因為不快。被人戲弄不可能會覺得有趣吧。以你的態度,你不會委婉地進行報複。特殊戰隊的人都這樣。和他們說話,他們就會變得很不耐煩。
作為一名軍醫,退一步講,作為一個人,我是這麼努力克製自己的私人感情。但這也是有個限度的。我,討厭你。再也不想和你說話,明白了嗎?”
在很早以前,那個女人的臉已經不記得了,她也講過同樣的話。零停下來,盯著佛絲上尉。
——我,討厭你。再也不想和你說話,明白了嗎?
被這樣說,說明自己哪裏存在著問題,零一下子沉下臉來,像是要噴出憤怒的火焰般,自己存在什麼問題,還是說,自己缺少了什麼。
佛絲上尉也停了下來,迎上了零的視線。她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注意到零僵硬的表情,她慢慢閉上了唇。佛絲上尉瞳孔的微小變化沒有逃過零的眼睛。
這個軍醫,在剛才還在發泄自己的個人感情。但現在不是了。因為預料之外的反應激起了她身為醫生的好奇心和義務感,再觀察觀察吧——為什麼這位患者如此一反常態,對自己的發言做出了過剩的反應?
零本人也對自己的反應感到迷惑不解。
他應該已經將過去的事忘得一幹二淨了,而現在又為什麼會如此激動。
類似的話,在進FAF之後已經聽別人講過好幾遍了。即使被說討厭,他也都沒放在心上。
※※※※※
我對佛絲上尉說了“我看你不爽”,接著她就回答“我,討厭你。再也不想和你說話,明白了嗎?”就隻是這樣。到底是怎麼了?什麼問題也沒有。但是為什麼會覺得問題出在自己身上?難道說是,在無意識中自己抱有男女感情上的好感,而不想被這位女性討厭?即使被女性說討厭也有無數次了,但要是這位軍醫是位男性的話,自己也會產生這樣的感覺嗎?
有好幾個瞬間,佛絲上尉屏息等待著零的反應,但在她察覺到零沒有開口說話的時候,她發言了:
“你和雪風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零歎了口氣,無視了這個問題,
“在哪?”他問佛絲上尉。
“帶我去年餐會。”
“不需要忍耐的呦,深井上尉。你當然也是有感情的人。被人說討厭沒有人會毫不在意的。傷到了你的感情,我向你道歉。”
“我沒打算和你吵架。就算是兩個情侶吃醋吵架,也沒有親切感可談。”
“午餐會在那。看見博卡少校了吧。你不會對他視而不見的。不要岔開話題,零,這個問題對你很重要。”
“什麼,你是指什麼問題。”
“我想和你吵架。吃你的醋,和你吵架。希望能和你成為戀人。”
“愚蠢,為什麼我要和你——”
“不是我,是雪風。我再問一次。深井上尉,你和雪風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無可奉告。”
“那我隨便說了。你就當我是自言自語好了。可以說,你,被雪風討厭了,不是以前的事,就在最近。然後你由我的話想起了這件事——”
“雪風沒有感情。”
“但是你有。你覺得自己被討厭了,比如說連你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情況下,雪風無視了你。當我問你‘對於你而言,雪風是你的戀人嗎?’你就意識到了是這麼回事。以前與雪風不是這種關係的。雖然你很想回到以前的那種關係,但已經辦不到了,這點你也很清楚吧。與其說是焦躁不如說是鬱鬱寡歡的心情,通過捉弄我的手段得到了消除,因為我的拒絕,又讓你感到了空虛。問題在於讓你變得鬱鬱寡歡的,是雪風的變化。當我對你說
‘我,討厭你。再也不想和你說話,明白了嗎?’,你將這句話當成了是雪風說的。如果說這是為什麼,就是因為你曾和雪風發生過類似的事。
所以我想問你和雪風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你不想回答也可以,不過請你不要把我當成你的感情宣泄對象。我也是個獨立的個體,深井上尉。我不是你的戀人,也不是你的親友,更不是負責照管你的老媽或是保姆,不要對我視而不見。要是我不是軍醫,我就會說‘不是隻有你一個是人,對自己的任性要有點自覺!”
“你已經說了。”
“是在自言自語。”
“因為你是軍醫才會這麼說。在你看來我是個在精神方麵存在問題的患者。一般人是不會說這種事的,因為沒有說出來的必要。隻要不接近自己討厭的人就行了。這些全在你的計算中嗎?為了看我有什麼反應,故意來得罪我?”
“你這是自我意識過剩。其實你並不知道什麼是人與人之間的交流。”
“因為你的眼睛瞪得跟貓一樣。”
“沒有的事。還是說,你心裏裝著儀表之類的,可以知道那個人是在生氣還是心情愉快?”
“要是有這東西就好了。”
“就算有這種儀表,你也不會看的,或者就算看了也不會明白。你就是這樣的人。你就盡管跟雪風去吃醋吵架好了。雪風可是裝有很多儀表的。”
佛絲大尉開始快步向前走。
把別人作為個人感情宣泄口的是你吧,零想,對此,與其說他是啞口無言,不如說是目瞪口呆,零追了上去。
但不得不對她高深的洞察力脫帽致敬,零想。
佛絲上尉在聽到特殊戰隊的變動後,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她很快明白雪風對於自己的重要性。這個軍醫,通過自己就能明白最近雪風發生了什麼,而不是調查雪風。
福斯大尉指出了自己的鬱鬱寡歡。或許的確是這樣的。對於獨自行動的雪風,自己的心情變得如同戀人般迷惑不解。被指出這一點的話,的確是像戀人一樣。
但是雪風不是這樣的。不是什麼戀人般甜蜜的關係,而是更加嚴峻的關
係,零深知這一點。要是自己沒有雪風要求的能力,自己就會被雪風舍棄。
這不是什麼鬱鬱寡歡的感傷。被雪風舍棄,就意味著生命攸關。
自己心裏的確存在著被雪風拋棄、不被雪風搭理的恐懼感。
※※※※※這個事實現在終於被佛絲上尉指摘出來了。
——不想被莫名其妙地丟棄。不,可以更直接地表達出來。
“我……,”零再一次停了下來,回過頭看向後麵,小聲說道,
“害十白,雪風。”
這是實話。一直都不想承認,這是現在自己的心望話。
當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零打了個寒顫。
就好像是自己的至交,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向自己告別一樣。零知道原因是什麼,是因為自己有什麼問題,或是自己欠缺了什麼。
佛絲上尉說的沒錯,自己並不知道什麼是人與人之間的交流;道理很簡單。他人對於自己來說就是其他個體,他人是與自己持有不同世界觀的存在。
隻要承認這一點就好了。真正的交流從對方開始,無論敵人或者戀人都是一樣。就是說,到目前為止自己都沒有和任何人認真交往過。與雪風也是。
沒錯,博卡少校也說過同樣的話。但對於那個指摘,他覺得不是在談論自己的實感,因為自己沒有承認對於雪風的恐懼感。
——我,沒有害怕過真正的對手。所以對方也不會覺得害怕。那是因為,對方對自己說了“不想和你說話”。
現在值得害怕的是雪風。以及,迦姆。到目前為止都沒有覺得迦姆是值得害怕的敵人,零回顧著過去,這樣想到。在與佛絲上尉的談話中,零看到了過去這樣的自己。
“沒關係的,深並上尉。”福斯上尉回過頭,說道,
“你可以很好地駕馭雪風。即使不能,也誰都不會責備你的,因為你是最了解雪風的人。”
“還沒了解到可以互相吵架的程度。”
“你仔細閱讀雪風的儀表就行了啊。所以你運用儀表和它吵架就可以了。這很適合你。”
“……對啊。的確如此。你是位優秀的軍醫,佛絲上尉。”
沒有必要消除恐懼。這種努力是徒勞的。這不是什麼因為害怕就可以不駕駛雪風的問題。
自己想做的是,將自己對雪風的這份恐懼之情傳達給雪風。對此隻能通過閱讀雪風上的儀表以及儀表上沒有顯示出來的情報這些手段來應對。要是進展順利,說不定雪風也會對自己感到害怕。或是采取感到不中意的行動吧。總之,可以預想到雪風會采取違背自己意誌的行為。若事先就阻止雪風,到時,雪風就會拒絕操作吧。那就是吵架。雖然到目前為止還沒做過這種事,也不知道能不能辦到或者是否算是件好事,不過可以相互吵架的對手,也就能夠和解。恩,就是這麼回事。
“謝謝,深井上尉。”
被零稱讚“你是位優秀的醫生”的福斯上尉用冷淡的,完全談不上感謝之情的表情回答。
那是自然的,被完全沒有理解對方的前提下就說“我,看你不爽”的人稱讚,怎麼可能高興得起來。但是對自己來說,這位軍醫就像付苦藥,雖然不太中意,但確實不可缺少的。
零如此想著,之後什麼也沒說,向午餐會場方向走去。
博卡少校像是等不及了,立刻招手示意他們過去。
第四節
這兩人到底在做什麼,博卡少校感到驚訝,明明囑咐過他們這是重要的午餐會,而兩人好像忘得一幹二淨,站在那裏閑談。是因為看到了雪風,所以向零詢問有關情況嗎。而且零居然對那樣的對話如此入迷,真是少見。
佛絲上尉看上去像是生氣了,看兩人的樣子似乎在吵架。他們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種關係了?那種可以吵架的關係。
算了,待會就會知道他們在談什麼,博卡少校想著,遠望著再次邁動步伐的兩人的背影。
藍媧邦的機首直對著這邊,正處於待機狀態。藍媧邦受命將所有對話內容使用超指向性麥克集音、記錄。在藍媧邦的後麵,是不請自來的雪風。
會覺得雪風無視人類擅自跑過來,並為此煩惱的是人類,這跟雪風沒有關係。像“為什麼雪風能夠在這裏”這類的問題還不值得讓人煩惱。
博卡如此冷靜地做出判斷。
要是身為飛行員的零在雪風上,就會利用特殊戰隊的命令係統讓雪風出擊。要是沒有零,這是辦不到的。雪風的行動目的本身是單純而明確的。
警戒迦姆,並將其殲滅。
的確非常容易理解。要是雪風有感情,就會對迦姆產生恐懼。那隻會影響雪風的行動。
雪風的行動向來是貫徹到底的。雖然在對人類存在威脅這個方麵是個問題,有必要對此進行探討,但沒必要讓雪風理解人類的立場。
讓雪風考慮人類的立場采取行動,就等於命令雪風變成人類。這種要求無疑會讓雪風的戰鬥能力變得低下。那是沒有感情的戰鬥機械。所以可以對付迦姆。要是說對雪風有什麼要求,也就隻有要求它保護自身以及乘員,這樣就足夠了。
那兩人終於來了。佛絲上尉敬禮。
“你們遲到了呢。”博卡少校說。
“因為發生了些事情。”零說,
“看樣子好像主賓還沒有來。又不是咱們三個人的烤肉會。都有誰出席?要招待地球方麵的偉大人物嗎?”
管製塔的旁邊,在長滿紫色菲雅利短草的寬廣空地上,備著烤肉用的工
具以及折疊式的餐桌和椅子。椅子共有六把。這些東西是從哪兒弄來的?零
想。與其說是草地野餐,倒不如說是帶有廚師的花園派對更貼切些——一邊
有個廚師打扮的男人正看著烤爐的火候。
“主賓是,FAF.菲雅利基地戰術戰鬥航空軍團司令,萊特姆中將。”
博卡少校說道,
“是我們名義上的老大。還有FAF情報軍實務上的頭兒,安
瑟魯·倫巴特上校。和我們特殊戰隊事實上的司令,柯莉準將。”
雖然柯莉準將是副司令,萊特姆中將是司令官。但實際上特殊戰隊是由
柯莉準將全權負責的。
“也就是說是工作午宴了。”佛絲上尉說,
“該不會是要談大買賣
吧。 ”
“那邊的那位廚師,”零說,
“我好像沒見過呢。”
“因為他不能乘坐戰鬥機,”博卡少校說,
“廚師的戰場就是廚房。我
來介紹一下,這位是謬魯爾廚師,他是特殊戰隊食堂的廚師長。”
“敝姓謬魯爾。卡列·謬魯爾。”
和擁有兩個以上食堂的其它師團區域不同,特殊戰隊的食堂隻有一個。
擁有若幹的食堂,倒不是因為就餐人數龐大,而是為了區分校官級與校官以下的軍人用餐區域。特殊戰隊沒有這種區別,
這個廚師長自然也是軍人吧,,博卡少校給了他這樣的職位,一定很受少校的信賴吧,零想著。其它部隊的校官食堂廚師的待遇,就像是來自地球的客人一樣,也有的廚師不是作為軍人而是以軍屬的身份從事工作。他們的自尊心都很強。自認為身為軍屬的自己比正規軍地位要高上一級,刮起了蔑視FAFzT_規軍的風潮,因為這裏的軍人大多是犯了罪後被遣送於此的。但是特殊戰隊裏沒有軍屬這個概念,所有的人都是軍人,當然這位主廚也不例外。
很有可能他在地球犯下了被人稱為反社會的行為或是反人類似的罪行,才被送到FAF來的。
這個男人是因為什麼來到這裏的,零對這類的問題完全沒有興趣。不過一想到自己平時吃的飯菜就是出自這個人之手,就覺得有種親切感。雖然沒有特別去留意過夥食,不過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出現過難吃到難以下咽的食物。這對這位主廚,以及自己來說,都是件幸福的事吧。
卡列·謬魯爾微微地點頭示意,開始點檢裝在大大的手推車裏的材料。
“能趕上真是太好了,”博卡少校看著從管製塔的地上出口走來的人影說道,
“要是你們來得比主賓還晚,我就很失禮了。”
柯莉準將走在前頭,後麵的是兩位男士。沒有護衛。
那位皮膚有點黑、大塊頭的男人是戰鬥航空軍團的吉布列·萊特姆上將,不對,吉布列·萊特姆中將嗎?名字倒聽說過,拜謁本人倒還是頭一次。一看就是典型的會以滑稽的死法結束自己生命的人,零想著。雖然沒有見過他,不過對他卻留有印象,大概是因為曾聽博卡少校提到過吉布列這個名字,和天使加百列的讀音相似的關係吧。
先不說中將是否適合這位報喜天使*的名字,零聽少校說過,他是唯一的有神論者,所以零對少校說,自己身為無神論者實在是太好了。
※※※※※
+吉普列爾是Gabcricl的中丈譯音,Gaberiel在《聖經》中又譯作加百利,據說聖母懷耶穌和耶穌複活的信息就是他傳遞的,所以吉普列爾是與人類聯係較多的報喜天使。
自己沒有和神定下契約,所以得不到神的恩寵,同時也意味著,即使背叛神,也不會受到天罰。於是博卡少校很無奈地回答,神是不會親自動手的,你或許會被信仰者們殺死。就算不會發展到那個地步,你也會招人反感的。你可不要對那些虔誠的信徒們說這種事。
當然,零不會特意去說別人信仰的壞話,但要是有人對零說“要是不相信神可是會受到天罰的”,他一定會生氣的。他不想被別人這麼說,不管對方是信徒還是教祖。所謂的人類,為了支配那些沒有乖乖聽他話的人,什麼理由都編得出來。要是不能成為朋友,就將其排除。不管有沒有絕對的神的存在,就算神真的存在,這位絕對存在的力量也不需要通過人類展現出來。
人類不必特意宣言會有天罰,再說由人類決定應該給予天罰,本來就是僭越的行為。恐怕神的意誌不會左右信仰者個人的思惑*。換句話說,神不會去在意每個人類,正因為如此神才成為畏懼的對象。但是,這樣的存在不管有無,不管是否相信,不管選擇哪邊都不會有太大的區別。因為不管是哪個選擇,神的意誌都不會由人類來控製,對於那些信仰者集團,他們隻關心在人類關係上是否取得了利益。想成為他們的同伴來換個安心的人加入即可,覺得麻煩的人就退避三舍。這樣就行了。自己是不相信神的存在的。唯一存在的是自己,就這些。
※※※※※
+思惑:佛教語。煩惱之一。指貪、怒、癡等人們先天感覺上的迷惑,
當然這樣的話題是絕對不會對萊特姆中將說的。
還有一個人,那個叫做倫巴特上校的,零曾經見過。他有雙細長而銳利的眼睛,不愧是情報軍的人。當初就是他讓零反複報告電子戰操作員巴格迪修少尉的複製體是迦姆製造出來的。這簡直就是對待間諜的調查方法。即使是筋疲力盡也得不到休息。他是個久經曆練,意誌堅定的情報軍將校。即使如此他也不是位像機械般無情的人。感覺像是會偶然很有幽默感的人,在零的記憶裏是這樣的。雖然在進行調查的時候,他就像是長了荊棘一樣紮人。
比如在報告會上,上校這樣對零說過:
“我也是,深井中尉,有時我也認真考慮過,對於那些看不順眼的人很想把他們從頭到腳吃個幹淨。”他對當時還是中尉的零這樣說了,
“或許別人也很想這樣把我吃掉。品嚐我的腦漿是什麼味兒的。要是有自己的複製體就可以確定一下了。迦姆也製造了你的複製體了吧?這可是確認自己味道的好機會,可惜啊。你不這麼覺得嗎?”
總之,倫巴特上校沒有直接說出零是因為討厭巴格迪修少尉因此借機殺了他,再編出複製人這一說法。而是拐彎抹角地審問。這是個不好對付的家夥,零想。倫巴特上校這樣說著,用很認真的表情回答:
“看來我們很談得來。”雖然零覺得,談不來也沒什麼關係。
※※※※※
萊特姆中將和倫巴特上校二人可以說是典型得不能再典型的人類了,但是引導他們過來的柯莉準將就不是這樣的了。
誰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她的價值觀是怎樣的,而且她一點都不會在意別人這麼想。零反而覺得這樣的準將更加親切,或許準將會被某些人——比如說佛絲上尉——說成是來曆不明的女性,不過,零不這麼認為。沒有必要覺得柯莉準將是人類。她隻是個下達命令的人。而且是個不會產生任何問題的存在。
盡管如此,最近,零會想,這位女性是因為什麼來這裏。
是因為聽佛絲說,柯莉準將遇到了遠親吧。準將也是人,也有親戚。可以從福斯上尉的語氣中聽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話說回來,之前完全沒有留意的事情,最近開始注意起來了。雖然和戰鬥沒什麼關係,但現在卻總覺得好像又有什麼聯係。不過這種變化並不代表自己變弱了,零這樣相信。
博卡少校敬禮迎接那三位。
零也跟著效仿。
※※※※※
柯莉準將向其他兩位介紹了自己的部下。萊特姆中將看起來心情愉快,用笑臉向三位特殊戰隊員閱兵。依次是博卡少校、零,接著是佛絲上尉。當萊特姆中將走過女軍醫時,向她的胸部伸出了手。佛絲上尉立刻就變得全身僵硬。中將笑著說“領章歪了哦,上尉。”他用指頭按了按領章下麵。
“我倒不這麼覺得。”倫巴特上校冷冷地說,
“看來中將不但眼神好,出手也很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