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時間我也記不清了,反正是在賭坊,魏子當時因為手氣太背,還跟人發生了爭吵,所以我才對他有些印象。”張六佬努力回憶著當時的情景,“跟他爭吵的人也隻是偶爾去賭坊,所以不多見。兩人當時還拔槍了。”
“那人叫什麼,你可認識?”盧次倫忙問。張六佬道:“我後來聽人說,那人是土匪田金標的拜把子兄弟。”
陳十三好像不信他,問道:“你沒記錯吧,既然認得魏子,怎麼一開始沒說?”
“我剛想起來,這不還沒來得及說就……”
盧次倫陷入沉思。如此說來,田金標讓他幫忙從大牢裏撈出來的這個人並不是他兄弟,而是敵人。
陳十三道:“叔兒,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就被田金標給耍了。”
“原來如此,田金標演這出戲是為了給他兄弟報仇,但是仇人被關進了大牢,所以才借我們的手殺了魏子。”盧次倫歎息道,他不相信事情居然會是這種結果,“太滑稽了,是我低估了田金標。”
陳十三無奈地說:“沒想到田金標會跟我們玩這一手。他這個人心思縝密,幹土匪,太浪費了。”
“十三爺、盧老爺,沒什麼事我先出去了。”張六佬道。
盧次倫讚賞地說:“做得不錯,好好幹。”
待張六佬出去後,陳十三才又說:“田金標既然已經報了仇,事情該結束了吧。”
“我也想啊,但總感覺這件事並不會就此結束。”盧次倫有他自己的想法,人不死倒好說,現在人已死,莫說馬本成那邊難以交差,鎮長早晚也會知曉此事,到時候就更難說清楚了。
馬本成剛剛從盧次倫那裏拿到了大洋,昨夜又跟姨太太樂嗬了一宿,此時正摟著姨太太做大夢呢,沒想到會被人吵醒。當他得知犯人被槍殺的消息時,嚇出了一身冷汗,當即夢便全醒了,急匆匆直奔泰和合而去。
“盧老爺,你這是幹的什麼事兒,別不是想馬某也跟著挨槍子兒吧。”馬本成一見到盧次倫就大發雷霆。陳十三差點沒忍住,想要發作,但所謂“民不與官鬥”,盧次倫用眼神示意他先出去,然後賠著笑臉說:“您先喝口茶,少安毋躁。”
馬本成端起茶杯,一口喝完,然後極不耐煩地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這件事是誰都沒想到的,盧某也實在不知問題出在哪兒。”盧次倫臉色凝重。
馬本成冷冷地說:“人是你要我放的,本想瞞住鎮長,這下可好,人一死,事情定然鬧大,早晚會傳到鎮長耳朵裏去,你讓我怎麼跟鎮長交代?”
盧次倫不是政客,不懂政治那一套,所以確實不知該如何是好。馬本成在他麵前來回徘徊著,突然又說:“人是田金標殺的。”
盧次倫一愣,反問:“您怎麼確定是他?”
“管不了那麼多了,這會兒得找替罪羊,隻要有人出麵頂罪就行。”馬本成道,“對了,犯人從大牢裏放出來的事兒,就你、我,還有土匪頭子田金標知道,不是他幹的還會是誰?八成就是他。我就跟鎮長這麼說,看鎮長怎麼決斷吧。但是我又想不明白了,你不是說犯人是他的兄弟嘛,那他為什麼要下這個黑手?”盧次倫沉默不言,但就是因為此時的沉默,後來把他推到了懸崖邊緣。
張六佬出門的時候,在長廊上偶遇了盧玉蓮。兩人四目相對,微微笑過,就算打了招呼。他明白自己的身份,不好主動找小姐說話,但正從她身邊走過去時卻被叫住了。他停下腳步,故意問:“小姐,您叫我?”
盧玉蓮撲哧一笑,說:“這兒沒外人,別弄得那麼見外。”
張六佬關心地問:“小姐,您沒事啦?”
“你說呢?”她笑著反問。他不知自己為何見到她會心跳加速,所以一時更不知說什麼好。她又問:“在茶莊還習慣嗎?”
“挺好,挺好的,老爺對我挺照顧的。”
“那就好。”她依然笑著看他,腦子裏浮現出他在山路上背著自己行走,還有在廟宇裏的情景,不禁麵頰緋紅,慌忙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