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二:架通怒江橋這年七月,上級命令八連在五天內趕到怒江上遊,架一座鐵索吊橋。一聲令下,戰士們排成一字長龍,抬著每根一千多斤的鐵索,每人負重上百斤,喊著號子,頂風冒雪,爬山涉水,日夜兼程……三天半的時間,他們翻越了兩座海拔四千多米的大山,走完了三百四十裏路程,把五根鐵索運到江邊。
七月的怒江,洪水泛濫,激流彭湃。他們首先用一葉扁舟拉著鐵絲,繞過激流險灘。就象當年十七勇士搶渡大渡河,英勇地登上了對岸。接著他們又用鉛絲牽引鋼索過江。鉛絲細,鐵索重,戰士們磨破了雙手,鮮血直流,就把鉛絲繞在脊梁上,一寸一寸地往前爬……苦戰三晝夜,英雄的士兵感動了上帝,征服了怒江。一座鐵索吊橋聳立在滔滔的江麵上。
回憶三:轉戰折多山金色的十月,部隊到達的第二個築路地段折多山,這裏是紅軍長征走過的地方,位於康定西部,是個美麗的高山雪原。這是一座真正意義上的雪山!遠遠望去,群峰連綿,山巔籠罩在一片雲霧之中,山坡上終年積雪,陽關照耀下,閃耀著刺眼的光芒。白雪和霧藹,一望無垠,顯得那樣冷峻而又幽深。一陣山風過去,整個山脈真的就像一條晶瑩蜿蜒的”玉帶“!修這段路,艱苦困難的程度,遠遠超過二郎山。這是一個極其美麗的童話世界。每前進一步,都可以領略不同的驚險奇觀,一會兒冰淩千尺,一會兒深淵萬丈。雲霧中,它是地獄,陰風怪嘯,飛沫狂卷;太陽一出,又成了天堂,五彩繽紛,金光四射!山上沒有樹木,做飯沒柴燒,就發動部隊到處找荒草樹枝。戰士們上山一碗雪,下山一把草。由於空氣稀薄,做飯時,鍋底一點火,水就翻滾,好象水已燒開,其實剛覺溫熱。天天刮風,天天下雪,大家的手凍裂了,腳凍腫了。晚上睡在冰地上,身子下麵鋪上幹草枝。睡覺支起的帳篷,不是被風刮翻,就是糟雪灌,凍的我們穿著衣服,戴著帽子睡覺。早醒來一摸,眉毛帽子被頭上全是白霜,為激勵部隊戰苦鬥寒,我便在工地上編順口溜,張貼宣傳品:”天再冷,沒有我們熱血熱,石頭再硬,沒有我們意誌堅“,晚上睡覺,身子底下的水被體溫融化,細細的流水,發出丁冬的響聲,我就編了一段快板詩在工地上說唱:晚上睡在冰地上,好象鋼絲床,半夜夢中醒,卻聞音樂響。極大地鼓舞了部隊的情緒。從此整個工地上到處是戰嚴寒、鬥風雪的號子。我那時根本不覺得苦,打心眼裏想為建設西藏出力流汗,甚至流血是無上的光榮。這時候我們的作業條件有所改善,指揮部給我們每個班發了兩根大撬杠,遇到特大的石頭,撬杠和人肩排起來,喊著號子,使出吃奶力氣,用出渾身解數,吭哧吭哧地撬、推、滾。我們忘記了苦和累,隻想著為西藏人民早日架通金橋。年底,折多山終於踩在我們的腳下。
回憶四:夜宿康定城一天上午八點來鍾,我們來到當時的西康省的省會城市—康定。幾個月的山野生活,一下子到了城市,而且又是省會城市,大家個個笑逐言開,別提有多高興。當時的康定,我們看到的地方,條條小河,清澈見底;流水丁冬,使人心曠神怡。房屋依山而建,磚瓦房,石頭房,比比相連,給人一個繁華的印象。尤其不能忘的是街道上的高音喇叭傳出悅耳動聽的”跑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雲喲……“這支歌我在上學時唱過,今天在她的家鄉聽到,倍感親切。好象又回到學生時代。
我們從雅安開始,把路一直修到拉薩。原來有個西康省,省會在康定,部隊到康定,我們都高興的不得了,一直沒見過村莊,希望住上兩天,那是個晚上,月亮照在康定山上。戰士們剛剛進入夢鄉,這時,一陣歌聲絲絲飄入耳邊,”李家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喲……“戰士們一聽那歌聲,一個個都把頭抬起來了。那月亮真圓啊,那歌聲真甜啊。康定的姑娘真美啊,老百姓一聽說解放軍來了又是晚上,他們不想打攪,但又表達不了情誼,開始是幾個姑娘在唱,後來很多的人都在唱,到處的山頭上,一片歌聲。他們非常熱愛解放軍,當時西藏的老百姓很窮,上層人少,奴隸多,神權統治的奴隸社會。老百姓非常苦,非常好。和平解放,和上層人統一以後,老百姓到內地一看,土改,地主老才被打倒了,掌權的是農民。他們被壓迫太深。那天夜裏我們露天宿營,又聽到這美妙的歌聲,那是從山上傳來的,戰士們都沒有睡覺,我還拿著筆記本,記下了好多的康定情歌。直到今天,那美妙的歌聲仍在我耳邊回響。”我趕著羊經過巍峨的山前,淩雲的雄鷹在頭頂飛旋;它身上雖沒有閃光的羽毛,但它那掃雲掠霧的翅膀,就足使我由衷地欽佩讚歎。我背水來到清涼的河邊,打獵的少年走到我麵前;他身上雖沒穿閃光的錦緞,但他那威武的模樣,就早已撥動我喜悅的心弦。“那天晚上的月亮也很圓,我聽著山上唱道:”我和你相連的心,象十五的月亮掛在天邊,純潔的心兒呀,同圓月一樣美滿。我和你知心的話,象淙淙的溪水長流不斷。體貼的話兒啊,同溪水一樣甘甜。我和你誠摯的愛,象火紅的朵登花開滿草原,忠貞的愛情啊,同朵登花一樣鮮豔……“離開康定城的時候,我們都忘不了那個美麗的夜晚。在路上我碰到宣傳幹事葉秀蓮,原來她也搜集了不少康定民歌,我把她的都拿來抄了,現在看來首首都是好的了,這些歌,都寫進了我的回憶錄,這裏有一首男女對唱:”走在西藏的路上,有個桌一樣方的草灘,那兒的草有毒,你千萬不要停站。走西藏的路上,有個銅鑼一樣的苦海,那兒的水有毒,你千萬不要敞懷。走西藏的路上,有個開滿格桑花的金山,那兒的姑娘最美,你千萬不要迷戀。“男的唱道:”……你說的話我牢記心間,再美的姑娘也迷不了我,我愛的隻有你一個。“還有一首短的,後來同誌們都會唱:”已化水的冰上,不是跑馬的地方;才結識的姑娘,不是談心的對象。“我們住了五年帳篷,每到一個地方,象在內地派人打前站,耗房子。實際上像房子這麼大一塊平地,不容易了。團裏有女同誌,1950年以後去的,各個股都有女同誌,同誌間的感情很深,男女在一塊住,睡了覺以後,男女啦呱,研究材料,腦袋裏沒有別的想法,那時候不分男女,全軍都是這樣的,這方麵沒有事。還有個宣傳隊,在工地上起到鼓舞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