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 農夫與蛇(1 / 2)

伏蟒山腳下,趙碩罵罵咧咧的將一顆稗子從水田中連根拔起,遠遠拋在了田坎上。

這片稻田昨日才被仔細清理了一遍,誰料到一夜剛過,雜草又是較勁似的瘋長,讓趙碩本就煩悶的心中更加窩火。

他從生下來起,便生活在這坐落在伏蟒山下的趙家莊中,當他長到地裏的稻子那麼高時,就跟著同樣是個老農的老爹,在這片祖輩傳下來的田地裏刨食。

這一刨就是十來年,他的生活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唯一的大事,便是他的爹娘在兩年前相繼去世,田契上換成了他的名字。

除此以外,類似漸漸長成了一個黝黑健壯的莊稼漢、每頓能比小時多吃幾個黑麵饅頭這些,便可以說是趙碩一隻手掌就能數得過來的變化。

說到底,趙碩依舊大字不識幾個,最遠也隻去過離此地三十裏地遠的潘家鎮,隻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而已。

這裏,從趙碩的罵聲中就可以聽出究竟:

“豬弄的,你們這些雜碎長得也不肯消停一些,要是誤了俺的收成,待到明年開春,俺一定借來趙老甲家裏的耕牛,將地翻上三遍,翻一遍放一遍火,看你們還長。”

罵完這句,趙碩不由得直起腰來,四處看了一看,見這片大田中還是隻得他一人在忙碌,便又彎下腰來,嘴裏繼續罵了起來,隻是這次的罵聲卻小了一些:

“裏正說今年又要加一鬥雀鼠耗,這一減一增可還剩得下俺的口糧,都是豬弄的!”

罵到這裏,趙碩麵上不由現出憤憤然的表情,自他老爹過世以後,裏正似乎開始變著法似的刁難他,直讓他心頭窩火。

不過,想到裏正家三個粗壯的兒子,而自己卻是孤家寡人的一個,他也隻得吞下這口氣來,將其發泄在了田地中的稗子身上。

忙活了半天,趙碩終於將這些雜草清除幹淨,擦了把汗,抬頭看向了不遠處的伏蟒山。

伏蟒山不算太高,但綿延百裏,山形狹長猶如一條長蛇,因此得名。

其山土地貧瘠,也多毒蟲凶獸,而且據傳山內有長蛇修煉成精,因此山上無人居住。

不過,這個傳說雖由來已久,但到得趙碩這一輩人時,已經連續有數百年未曾有人見過蛇妖,因而還是有人進山打柴采藥,最多隻遇見過普通的豺狼虎豹,並未見過什麼精怪之流。

此刻,正有一團濃鬱的烏雲在伏蟒山上空翻騰,似乎正在醞釀著一場暴雨,趙碩看看那團烏雲,又看了看自己頭頂那火辣辣的太陽,暗暗嘀咕了一聲:

“俺都要被曬得冒煙了,那雨也不肯挪過來,也是想要欺負俺麼。”

山上下雨山腳放晴的現象在山區很普遍,趙碩生下來便在山腳過活,早已見過無數次了,此刻隻是單純的發發牢騷而已,純屬最近心情不暢,看什麼都不順眼。

但這話說完之後,他的眼中突然露出了驚訝神色,卻見那團烏雲中突然閃現出一片耀眼霞光,直接將烏雲撕碎驅散,重新露出了朗朗晴天!

看著這異樣的天象,趙碩不覺呆在了原地,喃喃開口道:

“這是要鬧哪樣,難道有神仙顯靈?”

想及此處,他又不由搖了搖頭,將這個荒唐的念頭驅散,因為他知道,這個世界沒有神仙,倒是有那真正求仙問道的修士,具有種種不可思議的神通。

這些修士被普通人敬畏的稱為仙師,裏正家的老大曾經去過五百裏外的柳州城,就曾數次向人吹噓見過仙師禦劍飛行。

而在那片霞光閃現之後,趙碩又盯著山頂看了一會兒,見再沒有了其它異象,不由憨憨的撓了撓頭,就著田裏的水搓掉了滿腳爛泥,扛著一把鋤頭慢悠悠的沿著田坎往回走。

現在已到晌午,他自然是要回家生火做飯,由此他倒琢磨著該托人說上一門親事,要不每天田裏忙完,還得自己張羅著做飯,實在也太丟份兒了。

想到終身大事,不由得又想到頭疼的聘禮,但趙碩還沒來得及愁起來,卻突然打了個哆嗦。

此刻明明還是正午,頭上太陽高照,平地裏也未起風,他卻感覺像是落到了一個冰窟窿裏,刺骨的寒意徹入骨髓,讓他無法遏製的感到了恐懼,正要加快速度回家,卻發現雙腿也像凍住了般,根本無法抬得起來!

就在他驚惶失措之際,耳中卻傳來了一絲極細微的聲音:

“小哥莫慌,我沒有惡意。”

可以聽出這聲音是一個男子,但極其陰柔飄忽,甚至還有些陰森。

雖然沒有看到任何人影,但雙腳禁錮隨之消散,趙碩心下好歹安穩了些,壯著膽子問道:

“你是什麼人?”

光見聲音不見人影已經夠奇怪了,這聲音接下來的話還更加讓人驚駭:

“小哥莫怕,我是這伏蟒山上的一條蛇妖,肉身剛才被兩個人類修士斬殺,隻剩下一絲元神逃落到此,特求小哥助我一助,事後必有重謝!”

趙碩雖然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仙師也有妖怪,但從未想過會和自己發生關聯,這匪夷所思的事情,幾乎已經讓他忘了害怕,隻是呆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