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句子,包括六個七言句子,都是誦調。許多長句是由於加進活潑、通俗的口語化襯字而構成的,其刻畫繪聲繪色,抒情纏綿悱惻,體現了誦調長句的藝術特色。
(九)長調兼吟誦調
此種調子的詞曲,一般由單音尾和雙音尾的長句組成。詞如晏殊枟破陣子枠:
燕子來時新社,梨花落後清明。池上碧苔三四點,葉底黃鸝一兩聲,日長飛絮輕。巧笑東鄰女伴,采桑徑裏逢迎。疑怪昨宵春夢好,原是今朝鬥草贏,笑從雙臉生。
曲如王實甫枟中呂· 十二月帶堯民歌枠:
自別後遙山隱隱,更那堪遠水粼粼。見楊柳飛綿滾滾,對桃花醉臉醺醺。透內閣香氣陣陣,掩重門暮雨紛紛。怕黃昏不覺又黃昏,不消魂怎地不消魂。新啼痕壓舊啼痕,斷腸人憶斷腸人。今春,香肌瘦幾分,裙帶寬三寸。
此曲前麵六個七言句,都是誦調,用以寫景,但景中亦有情。後麵句式長短有別,長句為主,都是吟調,用以抒情,但情中亦有景。
又如盧摯枟雙調· 沉醉東風· 閑居枠:
恰離了綠水青山那答,早來到竹籬茅舍人家。野花路畔開,村酒槽頭榨。直吃的欠欠答答,醉了山童不勸咱,白發上黃花亂插。
長短調句式相間,以長句為主,吟誦調亦交錯;加上口語方言,適宜表現活潑、歡樂的情調,頗能體現曲所獨有的恣肆淋漓的特色。
詞調和曲調的差別 兩者的差別已包含在上文的論述中,這裏隻須歸納和指點出來。第一,詞的短調較多,曲的長調相對多一些,主要原因在於後者可以增加襯字。由過多短句組成的篇章,如果不是感情充沛,氣勢貫通,其節奏調子會顯得過於急促和瑣碎。所以像枟六州歌頭枠那樣的詞調不是常用的。反之,長句過長或過多也不好,因為長句本身的節奏急促,而由長句組成的句組和篇章的節奏調子又過於遲緩,兩者並不能相反相成。所以曲的長句調並不一定是優點。像上文關漢聊枟南呂· 一枝花枠中三十來字的長句,除了作為襯字多的典型外,在格律上是不可取的。
第二,曲調比詞調更近自然語調。理由有二。其一,詞的語言雖然也有口語化的方麵,但主要風格還是典雅的,而不是俚俗的;曲則多用口語,有“本色自然”的特點。其二,詞雖然也是吟調誦調配合,但那吟誦調還是詩的吟誦調。例如詞中吟調句式的下半截的結構都是“二一”,這便是五七言詩的吟調結構;誦調句式的下半截的結構是“二”或者”“二二”,這便是四言詩、六言詩的誦調結構。曲中的吟誦和誦調結構也大多如此。但此外還出現了“三一”的吟調結構,如“出落/他平生/聚斂的/情”(錢霖枟般涉調· 哨遍枠)。甚至還有“四一”的單音尾吟調結構,如“窗格每(“每”相當於現代漢語裏的“們”———引者)/都 的/飛,椅桌每/都出出的/走”(同上)。又有“三二”雙音尾誦調結構,如上文枟雙調· 折桂令· 憶別枠中“丟丟/抹抹/遠遠的/迎接”一句。曲調中增加了這些單音尾和雙音尾結構,必然就更接近自然語調了。
二 詞曲調和雜言詩調的差別
詞曲調和雜言詩調都是長短調與吟誦調的配合。但兩者有兩點主要差別。第一,雜言詩調偏於長調,而詞曲調偏於短調。雜言詩一般以五言句式尤其是七言句式為主而兼用三言、四言句式和八言、九言句式,其中七言和八言、九言句式便是長調。詞和曲以四言、五言、六言、七言句式為主而兼用其他句式。比較起以七言句式為主的雜言詩來說,詞曲的句式就是短調了。曲比起雜言詩來也屬短調,不過主要是就不加襯字的令曲而言的。
第二,雜言詩調偏於吟調,而詞和曲總的說來是吟調和誦調大致參半。雜言詩既然以五七言詩句式為主,自然就以吟調為主,因為五七言詩句式就是單音尾的吟調句式。詞曲常用的四言、五言、六言、七言句式中,五七言句式大多是單音尾吟調的五七言詩句式,但也不少雙音尾誦調句式。四言、六言句式較多是雙音尾的誦調句式,但也有少數是單音尾吟調句式。這樣,詞曲的調子就較少是單純的吟調或誦調,而是吟調和誦調的相間雜錯。
雜言詩和詞曲各自的節奏調子的大概情況是:雜言詩完全是吟調或者基本是吟調的占大多數;基本上是吟調誦調相間的占少數;基本上是誦調的占很少數。所以雜言詩吟調占優勢。就常用的詞牌和曲脾看,完全是吟調和基本是吟調的,約占三分之一;完全是誦調和基本是誦調的,也約占三分之一;餘下的基本上是吟誦調相間的,也約占三分之一。所以,總的說來詞曲的吟調誦調是大致參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