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我在連澀穀,是為了用我的自由換四國穩定。”
“我知道公主素來珍惜人的生命,可想而知血流成河一定不是你想看見的場麵。隻有餘下四國不再起戰亂,我才能把波及的範圍縮小在夜國境內,專心顛覆略皇這個竊國賊。”
“各國經曆這兩年的戰禍,不會輕易挑起戰事了。”
“公主可聽過以戰養戰的道理?一旦夜國內亂,各國隻要率軍在夜國繞一周,截得的物資財富便足夠休養生息所用。況且如你所言,夜國許多年來和西麵各國都無密切交往,誰會顧及情麵,放過這樣的時機。”
“若真有足夠誘人的戰果吸引四國出兵,隻憑嬋媛一人,又如何能影響大局?難道對於各國君主,嬋媛竟比一國繁盛還重要麼。”
“對於維國,公主自然不重要,不過有湳國在中間相隔,維國本難以觸及夜國的利益。而身兼孤國恭承嬋媛公主、恒國馝嬋公主、湳國德皇外甥女這三重身份,你就有值得三國君主考量的資本。除非三國都不顧念公主安危,聯手對夜國出戰,反之隻要有一國以公主為重,其餘兩國出兵的成本和風險都會大幅增加。孤國和湳國本來與公主就有親情,再加上各國江湖勢力和公主之間的交情,誰都不願做第一個傷害公主的人,出兵夜國就成為了一件得不償失的事情。”
對於曲瀚殤思維的縝密,嬋兒簡直無法反駁,沉默片刻,嬋兒隻說道:
“就算排除了西邊四國的幹擾,我有著親情和交情的人,至多按兵不動,卻不會幫你增添勝算。”
“我知道,這就夠了。一年時間,我還有辦法把勝算增加兩分。”
“會傷及無辜百姓嗎?”
“公主當真心懷天下,連夜國的百姓也關心。”曲瀚殤眼中不易察覺地閃過一抹暖色,隨後說道,“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我雖然為報仇,但不會以我的子民為犧牲,否則家國還有何意義。”
這一瞬間,嬋兒忽然想起了岫羲,這兩人的想法頗有異曲同工之處。為君者能以子民的福祉為上,方為幸事。隨即閃現在嬋兒腦海的,還有岫羲的叮囑:
“沒有任何一樁婚姻值得你犧牲自己來妥協,國之命運、君之榮耀,不是區區一女子能承擔的。今天是我不忍對你下手,他日換了別人,你該如何自處,我又情何以堪?唯一……我唯一能認可的,隻有湛暮宵。”
念及此,嬋兒忽然凝視曲瀚殤,咬了咬下唇。
“公主還有什麼疑問麼?”曲瀚殤問道。
“我還有個條件。”嬋兒說道。
“公主好像沒有跟我談條件的籌碼了。”
“你搭救恭王府的人,一半在於我的請求,一半則是為了你自己。敵人的敵人是朋友,你救下他們,就相當於給江令尹添了堵,不是嗎?”
這一次,曲瀚殤眼底真的有了笑意,他凝視嬋兒片刻,直率開口道:
“你的條件是什麼?”
“我和你的婚約,必須有名無實。”
“何為名,何為實?”曲瀚殤心中一動,忍不住追問道。
“在人前,我承認這樁親事。可是你……我……不可同室而寢。”嬋兒別開眼眸說道,說話間臉頰似有一抹紅暈。
“好。”曲瀚殤認真點了點頭,又道,“那你記得人前要和我相敬相依。”
“一言為定。”
“還有,這件事你總得顧及我的麵子,不能告知別人。”
“可以。”
“唔,一言為定。”曲瀚殤於是和嬋兒擊掌為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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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千立回到連澀穀的時候,連澀穀穀主與嬋媛公主訂親的消息已傳遍五國。
自己離開之前,大哥尚未回穀,而短短半月時間,大哥竟和她定下姻緣,那麼自己對她的情意,算什麼呢?
田千立最初聽聞此事,便日夜兼程趕回靈渺峰,回穀後第一件事就是前往嬋兒的庭院,非要親自確認這個消息不可。
而步入庭院的一刻,田千立所見卻不是嬋兒一人,在嬋兒身旁,曲瀚殤正親自煮水烹茶,嬋兒則剝了果品,在曲瀚殤的索要下喂至其嘴邊,兩人言笑晏晏,相敬如賓,宛若一對神仙眷侶。
親眼所見這一幕場景,田千立盡管不相信嬋兒會從湛暮宵移情於曲瀚殤,仍覺心酸苦痛。
和嬋兒之間的因緣,是田千立隱藏心底多年的秘密。堵嬋墜崖時的震驚,嬋媛郡主臥病多年的疑慮,以及嬋媛公主步步榮耀的驚豔,田千立遠觀了嬋兒七年,七年間所有的好奇、關注和欣賞,都在不知不覺間彙成了思慕之情,何況還有對湛暮宵和拓跋雅布的一點羨慕、嫉妒和不甘作祟。
雖然和湛暮宵淵源頗深,田千立卻不覺得與湛暮宵相爭嬋兒有何不妥,然而跟大哥爭搶心愛之人,卻是田千立從未想過的事。
自從當年無知無畏,為生存計劫富濟貧,盜取了江顏沛小舅子家中的珍寶古玩,被江顏沛和“流”全力追殺之時,與曲瀚殤相識相交,承其救命之恩並邀請入穀成為連澀穀七穀主,九年來曲瀚殤對自己諸多護短、多番照拂,令自己重拾家人一般的溫暖,田千立對曲瀚殤便一直是以命相報,凡是曲瀚殤謀劃之事,田千立都赴湯蹈火、義無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