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往事 驚變(1 / 2)

說來也是命中注定,韓棠把孩子紮在胸前,一瘸一拐的朝著過來的方向前進,沒過多久,竟然遇到一大片沙棗林,不遠處就是一塊綠洲。

於是,爺倆活了下來。沙漠的夜晚很冷,韓棠挖了個沙坑把自己埋了起來,脫下血跡斑斑的外衣給孩子擋風,仿佛知道眼前這漢子對自己好,這娃娃眉開眼笑,開開心心的自己玩耍,韓棠心裏忽然覺得好安詳,半生殺戮,隻換來了殘廢,心想著,這孩子真是自己的福星,若非人之將死,突發善心,救了這孩子,自己豈非一直在錯誤的方向垂死掙紮。最後不過是變成一具沙下枯屍。

原本不信命的韓棠,忽然覺得這是老天爺給他的指引,發誓要把這孩子養大。

韓棠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麼會出現在沙漠裏,發現他的時候,被華美織錦繈褓包裹住的小小身子已經被風沙掩埋了大半,附近有一具白發蒼蒼的老仆人力竭而死的身軀,已經有些冰冷,說來也怪,這孩子竟然一點沒事兒,韓棠摸著柔滑名貴的錦緞,心道:這白白嫩嫩的小孩想來是某個大戶人家的孩子,那死去的老者估計是奴仆之類,家族遭難,忠心老仆拚死救出最後一點血脈,逃入沙漠,卻力竭而死,也是天幸,孩子被自己所救。

韓棠縱橫江湖二十餘載,也是心思聰敏之輩,憑借些許線索便猜測出了大概。暗自忖道:如今最後的知情人也死了,一切過往就都隨風而逝了,恩怨情仇也好,愛恨纏綿也罷,真相永遠掩埋在這漫天的黃沙之中了。這孩子從今往後就跟我姓了,叫什麼名好呢?韓棠沒讀過多少書,勉強認識些字,糾結了半天,也想不出什麼好名號,看著天上的月亮,心想,不如叫韓月?不好不好,像女孩子。

又看著漫天飛沙,心想,叫韓沙?憨傻?晦氣晦氣。目光無意中掠過不遠處的沙棗林,心想,這沙棗林生命頑強,哪怕在這環境惡劣的沙漠戈壁中也活的茂盛,這孩子尚在繈褓之中,就被遺落在沙漠裏,而且十有八九身負血海深仇,也是個命苦的娃兒,咱也不奢求他長大了能大富大貴,隻希望一輩子能逢凶化吉,平平安安,再惡劣的逆境,也能像這沙棗林一樣,紮根大地,吸取養分,努力求活。

想著這些,韓棠安詳的看著懷中的孩子,也不管他聽不聽得懂,就一本正經的對著孩子說:“娃娃,咱也不管你以前咋樣,以後,你就是俺韓棠的兒子,俺給你取名叫韓林,希望你能像這沙棗林一樣,不管多苦多難,都要頑強的活下去。”

說完這些,仿佛許下什麼承諾,心裏一陣說不出的滋味,好似被佛祖點化,猛然頓悟,迷途知返。一代大寇,放下屠刀,成了正經人。靠著手上的本事,來到大良國,在這個沙漠小國中掙紮求活,直到當時還是小商人的東家收留,日子才好過了些,靠著高超的武藝當起了武術教頭,負責教授商隊護衛一些拳腳功夫。

因為老實本分,武藝高超,關鍵是要價不高,管吃管住,每月才三兩銀子,外麵某些大商隊的護衛月銀都比這多。因此安安穩穩的在東家手下幹了十多年,直到韓林長大。

春去秋來,十幾載春秋轉眼而逝,孩子長大,老頭老了。看著孩子一天天成長,韓棠心裏充滿了成就感,把一腔的心血都傾注在兒子身上。韓林有著同齡孩子沒有的專注和冷靜,沉悶的仿佛不是一個孩子,他總能克製住自己的欲望。

每當看到同齡的孩子在外麵嬉戲玩耍,活潑開朗的樣子,眼眸中偶爾也會閃過一絲羨慕。旋即變得平靜如常,從小韓棠就嚴格的訓練他,還花大價錢讓他跟著私塾先生讀書識字。好在孩子懂事,想到父親的不容易,自己越發努力、刻苦。記憶中總是出現這樣的畫麵,韓棠站在屋簷下,滿意的看著義子在一遍遍的練著拳,熱氣騰騰,冰天雪地,形成了一副安詳的畫卷。

能從容克製自己的欲望,這仿佛是他與生俱來的能力,這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太難。六七歲的孩子,都渴望無憂無慮的玩耍,可是他總能收回羨慕的眼光,一遍遍練習著枯燥的拳腳,一刀刀的劈擊著木樁。十多年如一日,從未間斷過,他拔刀出刀的速度甚至超過了自己巔峰時的速度。隻是身子骨還沒長成,力道微微有些不足。加之沒見過血,出刀不夠果決,不夠淩厲,刀法之中沒有殺意,威力就顯得不足了。

身子骨越來越不行了,以前積下的暗傷,每每下雨天,就徹夜疼痛,輾轉難眠。心裏捉摸著,趁著還能使喚動刀槍,帶孩子走一趟黃金之路。就算自己不在了,也能讓他跟著商隊混口飯吃。至於在城內營生,韓棠想都沒想,血手韓棠的兒子,要過活,也是做刀口舔血的活計,豈能像庸庸碌碌的販夫走卒奴仆賤役一樣,任人呼來喝去?豈是大丈夫所為?也可惜了這身好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