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葬》這部小說除了具有豐富的內容、錯綜複雜的人物關係,在寫作手法上也極具魅力。
要把一個複雜人物寫得生動、真實、典型、深刻,不僅要有豐富的社會曆史知識及對各色人物的細致觀察、揣摩,更要有精到的藝術技巧。王蓬塑造人物,既能在社會活動、人際糾葛中通過語言、行動、外貌的描寫使其毫發畢現,呼之欲出;而且尤擅長細膩入微的心理刻畫。象翠翠與任義成相好前雙方的細微心理變化,何一鳴批判陳放後的多次心靈懺悔,都是心理描寫的出色製之處。對藍明堂複雜、隱秘內心世界的揭示,其深刻和細膩,則足可以讓讀者感受到人物的噓息和心靈的每一次細微震顫。
王蓬不愧是寫陝南地區尤其是他生長的漢中山區的高手,他從少年時期就隨父母遷居至此,他熟悉那裏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因而從他的場景描寫中我們可以了解到許多新鮮的、特定地域的風俗習慣。“開秧門”在種田人是大事,置辦酒肉邀請若幹男女皆高挽褲腿站於田頭,田塊若大,便要栽秧高手對角先栽到趟子,墨線似的筆直,並無差錯。栽好能贏滿堂喝彩,坐上席吃喝,拿頭份工錢。秦嶺山地,“嫁兒留女”、“召婿養老”之風既與外地有異,也便有許多不成文的規矩。舉行儀式時,所有親友鄰居都要請到,少不得“八大碗”招待,還一本正經請了戶族長輩,地保甲長,有老先生執筆寫出一紙契約。像這樣描寫地域風俗場景的比比皆是。
《水葬》這部說寫的是王蓬熟悉的漢中山地人的生活,因而小說裏的人物語言完全是山地人說話的口吻,這種語言風格突出了人物的性格,對於塑造人物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
“麻哥,醒旿一下,要過雞頭關了!”籃明堂推他一把。麻二揉著惺忪的眼睛,嘴裏咕嚕:“球小心,眯著眼睛也不得戳拐。這路我自小小就要跑得沒便數了,光這一路搞過的女人都能生一校場壩娃娃!”
“你麻熊又他媽的瞎吹!”
“哪個鬼孫哄你!”
寥寥數語把個能幹且一身豪氣,早年有點風流且愛炫耀的山地漢子刻畫的栩栩如生。
又如寫翠翠的一段。河灘上亂糟糟一片,都是鎮街等著過河出坡的男女。見翠嫂來,幾個男女打趣:“翠嫂會哪個,收拾打扮得好俏”。
“翠嫂子,今兒跟我去占個好榻榻……”
“你還要翠嫂子,你一個老婆還放帳!”
被奚落的漢子不吱聲了。另一個光棍卻趁虛即入:“你們都往開站,翠嫂子今天歸我……”
“要你有卵用,黃糖不甜,熬夠不粘,當戳水棍還嫌短。你隻配提些倒夜壺,打狗支桌子,領女客上廁所能聞個騷氣氣……”
“轟”滿河灘都笑得嘩了……
如此生動的語言,使翠翠這一形象靈動鮮活,寫出了翠翠在丈夫被抓進大獄,自己獨立支撐的情況下,勇敢、潑辣甚至帶點野性的獨特性格。
王蓬的《水葬》一書,既有濃鬱的陝南農村生活氣息,又有對曆史社會嚴肅而深沉的思考,因而使其內涵變的恢弘浩大,關鍵是向人們傳遞出底層人民生活的狀態。此書描寫的故事,發生在褒穀南段的將軍驛,隨著石門大壩的崛起而被葬入水底。其實,水葬並非終結,書中主人翁翠翠與何一鳴的結合及兩人共同致力於新的振興之道,才是合情合理的歸宿,而這又是許多沉痛教訓換來的。
參考文獻:
[1]馬克思.《(黑格爾法哲學批判)導言》,《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l頁。
[2][3]王新喜.製度與人生的哲學分析.漢江論壇,2006,12,第52頁,第5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