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衛王妃早拉著林晚坐下了一陣囑咐,愛憐又歡喜地聽林晚說著這幾個月的事兒,一邊聽一邊笑一邊歎。
“……先前倒犯過一陣惡心,後來三娘瞧了,也不知道弄了什麼方子來,讓邢嬤嬤盯著丫頭們熬了藥膳,吃過兩天就好了。這一陣倒是吃得好睡得好,人都胖了一圈兒了。我年紀輕又不懂這些,好在有兩位嬤嬤在,心裏這才安穩了些。”
林晚說著,也不知想起了什麼,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眼睛亮盈盈的笑道:“大哥還為我不懂事兒訓過我呢。沒想到大哥平時溫溫和和的,板起臉來當真唬人,虧我認錯認得快。”
衛王妃被林晚說得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歎:“才剛邢嬤嬤還跟我說到這事兒呢。你大哥性子向來溫和,鮮少板著臉教訓人。他拿你當自家人才說你,你別惱他。”
林晚笑著點頭,“可不是像母親說的,我也這麼想。後頭爺回來了,我跟爺說,爺還笑話我。”
頓了頓,見衛王妃滿臉笑意,林晚又笑著舒了口氣,將話題轉了回來:“如今兩位母親都來了,我可踏實了。先前娘家母親說懷我的時候老犯惡心,母親懷著爺的時候也這般受罪?爺小時候淘氣不……”林晚坐在衛王妃跟前,聲音輕緩而溫柔地問著話,目光偶爾落在小腹處,神情又柔軟了幾分。
衛王妃聞言,倒想起先前的老故事來,這會兒見林晚說得開心,自己也起了幾分興致,拉著林晚慢慢說了起來。
這會兒外院書房裏,盧俊昭跟西寧王相對而坐,中間案幾上擺著兩盒雲子。西寧王一手捏著顆黑棋,擰緊了眉頭死死地瞪著案幾上二尺見方的棋盤,慢慢吸了口氣,慎而又慎地將手裏的棋子擺了上去。
盧俊昭麵無表情地看著西寧王的動作,等西寧王一抽手,白棋緊跟其後,飛快地落了上去。
西寧王瞪大了眼睛看著棋盤,隨後又怒氣衝衝地點著盧俊昭磨牙道:“兔崽子,你就不知道讓讓老子?”
盧俊昭抬眼看向西寧王,語氣不耐地回道:“不下更好!”說著就要起身,被西寧王惱火地一把拽了下來。
盧俊昭嫌棄地掃了眼棋盤,剛要開口說話,眉頭猛地蹙了起來,朝外頭冷聲道:“什麼事兒?”
朱二急忙奔了過去,先跟兩人行了禮,方起身回話道:“爺,京城來了消息,聖上歿了。”
朱二的話音剛落,西寧王騰地一下跳了起來,一巴掌拍在棋盤上,瞪大了眼睛盯著朱二,麵色不善地問道:“歿了?”
朱二咽了口口水,僵著脖子點了點頭,有些心驚膽顫地瞄著西寧王的臉色。
西寧王盯著朱二看了一瞬,突然哈哈哈笑了起來,往炕上一倒,點著已經散亂的棋盤笑道:“歿了好,這盤棋總算下得如了老子的意。”說著又點著朱二問道,“還有什麼?”
朱二暗自鬆了口氣,見自家爺目光不善地看了過來,一口氣還沒落下去就又提了起來。“聖上留了詔書,讓太子即位。大皇子偽造詔書,當場被斬;溫國公殿前失儀,被奪了爵位。至於二皇子,新來的消息,元宵節宴時因護著聖駕而被誤傷了,如今昏迷不醒。三皇子跟吳炎到了江浙一帶,聲稱自己手裏拿了聖上詔書,已經建了新號,自封為帝。”
“一幫子蠢貨!”西寧王不屑又得意地哼了一聲。
朱二頓了頓,見自家爺沒發話,遂又提著心繼續道:“另外,爺交代的事也妥當了。朱一先去找了丁長安,把爺的吩咐說了。北燕入侵的消息和元宵節城門口阻殺的內情虛虛實實都透出去了。京城這會兒流言四起,朝廷鎮壓不住,京兆尹魏朗出麵解釋了幾次,未能平息民憤。朝廷不得已,隻能發了告示,說是聖上密旨,命爺出兵討伐北燕。至於城門口一事,並未提及。”
先前歪在炕上的西寧王這會兒又跳了起來,瞪大了眼睛看向盧俊昭,又掃了眼朱二,眼裏驀地亮了起來,撚著胡子嘿嘿笑道:“兔崽子果然有點老子當年的風範!這步棋下得好!老子忍了這麼多年,總得跟皇家討個說法,哼,讓天下人說去!既然想要老子的命,老子也不跟他們客氣了!備好筆墨,老子要上折子!”
朱二哎了一聲,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西寧王。
盧俊昭皺著眉頭掃了眼一臉興奮的西寧王,語氣平淡地挑眉道:“我已經遞了。”
西寧王的笑意僵在臉上,半晌才反應過來,隨後擰著眉頭瞪向盧俊昭,氣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後慢慢呼出一口悶氣,惱火地哼了一聲,眼裏卻隱著一絲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