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七又是一個豔陽天,渭源城內外都被春日的暖陽烘得暖洋洋的,城郊外頭也漸漸有了人氣兒,不少莊稼人蹲在太陽底下,望著漸漸顯出原貌的曠野,有一搭沒一搭地嘮嗑。
剛過了午時,一行四五輛馬車便從郊外的官道上慢慢駛到了渭源城城門口,馬車周圍散著十來個騎馬的人,大多都是青年人,都是一臉平靜的表情。
城門口處也停著一輛馬車,馬車旁零零散散地站著幾個人。
林晚站在盧俊昭身旁目不轉睛地盯著越來越近的馬車,眼笑意流動,亮盈盈的,滿是歡喜。
待車隊漸漸駛近,繼而慢了下來,林晚拉了盧俊昭,臉上帶著難掩的激動和歡快,忙迎了上去。
一旁的盧俊卿跟何展鵬等人也一齊迎了上去。
西寧王騎在馬背上,老遠就看見城門口一群人候著,見林晚跟盧俊昭走了過來,眉頭一揚,掩著嘴咳了兩聲,慢條斯理地下了馬,將馬鞭交給一旁的護衛,背著手上下打量了林晚一圈,臉上露出點滿意的笑容來:“氣色不錯,聽說渭源城遭了賊?看你這模樣就知道沒嚇著。兔崽子還跟老子翻臉,非得鬧著趕過來,看看,這不是挺好?”
盧俊昭臉色沉了沉,黑著臉哼了一聲,沒理會西寧王的話。
林晚好笑地扯了扯盧俊昭的胳膊,眼角彎彎地朝西寧王屈膝行了禮,語氣歡快中帶了幾分俏皮:“父親這是誇我呢。哎,真要說起來,當時是沒嚇著,等回頭一想,還真有些心悸。好在我是個不留心的,過了這麼幾天,也該好了,也虧得是有大哥在。父親一路可好?”
“好得很,”西寧王哈哈笑出了聲,視線自然而然地落在林晚身上,語氣也溫和了不少,“你這丫頭很好,老子就知道沒看錯。”說著又朝盧俊昭哼了一聲,撇著嘴數落起來,“兔崽子跟老子使臉色?哼,要沒有老子,你能娶到媳婦兒……”
盧俊昭擰著眉頭看了西寧王一眼,剛要開口,胳膊上猛地一疼,又被林晚擰了一圈兒。
林晚朝盧俊昭眨了眨眼睛,手指在盧俊昭掌心上輕輕動了動,隨後朝西寧王笑道:“父親也真是,說得我不好意思……您快些進城吧,城門口一群老大人望星星望月亮盼著給父親請安呢,要是被爺耽擱了,回頭一群老大人又該念叨個不停。”
西寧王挑了挑眉,撚著胡子笑眯眯地點了點頭,拍了拍盧俊卿的肩膀,這才慢悠悠地往城門口走去。
林晚推了推盧俊昭,“你也去吧,我去迎一迎母親他們。”
說著話,後頭的馬車也跟了上來,早有丫頭和婆子上去打起了簾子,放了小矮凳。當頭一輛馬車裏坐著衛王妃跟世子妃溫氏,林晚笑著站在邢嬤嬤身邊,剛要伸手去扶衛王妃,便聽得衛王妃問道:“怎麼就出來了?”
旁邊自有小丫頭伸手去扶,被衛王妃擺著手揮開了。衛王妃又是笑又是惱,一邊將林晚拉到自己跟前細細打量了一邊,一邊又點著邢嬤嬤數落,“嬤嬤也真是,怎麼就讓她出來吹這冷風?”說著又一疊聲地問著林晚,“身子好不好?在北邊可還習慣?吃不吃得下飯……”末了又嗔林晚不該出來吹風。
林晚一一答了,頓了頓,苦惱地擰著眉頭歎道:“哎,從去年沒過年起,外頭風大雪大,我也沒敢出門,在院子裏悶了快兩個月。前兒我還跟邢嬤嬤玩笑呢,這麼悶著,回頭開了春,我這身上也該長草了!今兒好容易拿了母親當借口,天兒又好,我好說歹說才出來放個風。出來前兩位嬤嬤還去問了三娘,三娘倒說也無妨,我這才敢出來。母親和大嫂一路可好?”
一席話說得眾人都笑了起來,衛王妃也邊搖頭邊笑,慈愛地替林晚攏了攏頭發,溫聲囑咐道:“我們一路都好,你別憂心這些,顧著你自個兒身子要緊。按理說這時候多走走也好,天天悶著也不成,隻是冷風卻吹不得……哎,還有好多講究,你年紀輕沒經過這些……”說著,衛王妃猛地想起後頭還有劉氏幾人,忙搖著頭笑道,“你母親在後頭,想必你也惦記著,先過去看看吧。”說著竟是自己牽了林晚往後頭走去。
溫氏麵無表情地從馬車上下來,木頭人兒一般站在馬車旁,目光在林晚身上停留了片刻,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邢嬤嬤麵色不動,笑著從小丫頭手裏端了茶奉給溫氏:“大少夫人喝口茶潤潤口吧。”
溫氏麵無表情地掃了眼邢嬤嬤,卻並不接茶杯,目光淡淡地落在林晚跟衛王妃的身上。
邢嬤嬤麵不改色地將那茶杯重新遞給了小丫頭,朝溫氏屈膝笑道:“北邊天幹燥火,這風吹得也有些冷,二少夫人讓人備了茶水,還有些消火的藥膳,都溫在爐子上,回頭讓丫頭們伺候大少夫人用一些吧,這一路到北榮院,還得走兩三刻鍾呢。”說著又朝城門口處的丫頭們招了招手,幾個丫頭果然捧了各色瓷翁並煮茶的小爐子上來,規規矩矩地放入了馬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