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舒卷,日頭稍弱,當楚月三人在鼎翠樓對著京城地圖和一遝待租售宅子的資料圈劃了半天卻一無所得而打算移步茶樓小坐的時候,已過了近兩個時辰。
“大人,屬下覺得您若實在尋不出好的住處,不若就仍在那裏,到底出入隱蔽些,離隱星閣也近,出了事也好有個照應。”
人群熙攘的長豐街上,張斯跟在楚月後頭覷眼瞧著她一臉神情鬱鬱的樣子,試探著說出了自個兒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卻不想此言一出,原本成日一副淡定如斯模樣的楚玉少如被踩了尾巴一般回頭果斷否定道:
“不行,必須得換!”
“為何?”張斯一愣,脫口問道。
楚月額頭的青筋一跳,她能說是為了不被隔壁家的拖進老窩當床伴嗎!她玉少的顏麵何在!
“回去問你們閣主,本公子自有和他算賬的時候!”咽下一臉咬他切齒的表情,楚月沒好氣道。
說到底她會遇見著糟心事兒都是羅慕生的錯,他丫的找得什麼破房子!不知道隔壁哪些底細麼!
“我也覺得那裏不好。”翎白很合楚月時宜地輕聲補了一句。
“的確是,我早該搬地方的。”楚月看了眼翎白仍舊青腫未消的嘴角,心中各種後悔。
張斯心中不疑有他,隻道楚月是忌諱宅子裏曾死過人,道:“既大人主意已定,那一會兒大人到茶樓後屬下便吩咐下去,叫閣裏的人幫個忙,想來要比如今這般自己尋的好。”
“好,麻煩兄弟們了,叫他們盡快找一處合適的,最好這兩日就能搬。”楚月略想了一下便應了下來,轉過身的時候手中的折扇不由得一展,遮了遮頭頂的日頭。
雖已過了立秋有幾日,可頭頂的日頭仍舊不減,隻早晨和晚上開始有些涼意。
“瞧這日頭!”楚月覺著自己這兩日的心情被賀琛攪和地焦躁莫名,被這日頭一晃眼更是覺著一陣兒心氣兒不順,搖著扇子往前走道:“咱們走快些……”
話音未落,隻聽前頭突然傳來一陣馬蹄疾馳的聲音和一陣喧嘩,楚月抬眸一看,竟是一匹駿馬不知為何驚了,正瘋了般在街上橫衝直撞,一路朝她這個方向飛奔而來。
如何說都是京城最繁華的長豐街,竟也有人如此不小心!
驚嘩聲般著幾處小攤倒塌的聲音響起,行人左右慌亂地避散,眼看著驚馬就要奔馳而過,卻突然有一個錦衣公子從一旁閃身而出,彎腰拾起地上的一方物什,然驚馬已至眼前,想要避閃已是不及。
寧王。
楚月眸光瞥過那公子的側臉,一眼便認出他便是當日與宋景暄一道巡視三大營之後到鼎翠樓的寧王宋景彥!
指尖猛然扣起,楚月一抬手便要拚盡全力彈出勁氣將馬腿折斷,卻見眼前倏然劃過一道紅影,竟是一條紅色的長鞭自馬後纏上了馬的脖子。
尖銳的馬嘶聲響起,楚月的眸光往後一移,隻見一個身形嬌小的女子正用盡全力往後拉扯著鞭子,整個人的身形下墜,雙腿頓地著被朝前拖行數步,幾乎是用自己的身體拖住了長鞭。
功夫不錯。楚月緊扣的指尖一鬆,看著驚馬被這身著騎裝的嬌小女子迫得停下,不由得在心中讚了一聲,隻是眸光在掠過那女子那身略帶著塞外風情的騎裝時不由得一凝。
“好!”看到這一幕,周圍驚魂未定的人群中斷續響起了幾聲喝彩。
楚月的眸光移到宋景彥臉上,卻見這位王爺的麵上並無半點驚慌之色,隻是將手中的東西往袖中一塞,然後朝那騎裝女子謝道:“多謝姑娘出手相助。”
“不用謝,你這人的膽子還真是大,不怕被踩碎骨頭嗎?”紅色的長鞭一卷一收,騎裝女子上前道。
“姑娘說的是。”宋景彥淡淡笑了笑,也不反駁什麼,一身淡青色繡蘭草的圓領衫幹淨清雅,仿若一個書香世家的清貴公子。
“郡主,郡主你嚇死奴婢了!”一個同樣身著騎裝的丫鬟奔上前,一臉又驚又懊惱地叫道:“叫王爺知道你又多管閑事,定要扒掉奴婢一層皮。”
“王爺,屬下失職!”靛藍色的身影一閃,一個身著勁裝的女子單膝在宋景彥跟前跪下。
“你是王爺?”騎裝女子驚訝地問道,一雙妙眸抬起,猶如秋水照明月。
“無事。”宋景彥擺了擺手示意靛藍色勁裝的女子起身,然後對騎裝女子道:“在下宋景彥。”
“郡主。”身邊的小丫鬟聞言,偷偷拉了拉騎裝女子的袖子,一臉的“不好了咱快走”的表情想掩又掩不住,隻得扭曲在了那裏。
卻不想騎裝女子壓根沒有任何反應,扯開的笑容明媚似塞外的驕陽,接著宋景彥的話直接報上姓名,“我叫方夢蟬。”
方夢蟬!楚月的眉梢一挑,汝南王郡主,宋景暄的未過門媳婦兒!
早已聽說這郡主大部分時間隨外租家養在塞外,果然這性子倒是夠爽利的,手上功夫也還行,這麼瞧著和宋景暄倒也是對般配的佳偶了,隻是到底是在這雲京地界兒,如此這般的“爽利”,難怪汝南王知道了要扒了那丫鬟的皮泄憤,若是教鄭貴妃和勳國公府知道了,恐怕又得咬碎幾顆牙齒往肚裏吞了,特別是今兒她救的還是宋景暄的對手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