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是沙漠之王,怎地身上那麼多傷,看起來倒像是幹了十四年的奴隸般。這男人怎就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

怪了,她在心疼個什麼勁?他不懂得照顧自己,關她杜念秋什麼事啊!可她心裏頭就是怪怪的,一陣陣的難受。

她本以為自己早就不愛他了,但下午見著他滿身是血,她慌得不分青紅皂白在大街上就對人動起武來,現在看他動也不動的躺在床上,她才敢向自己承認,她不想他死,她還愛他。

她還愛他嗬……杜念秋無奈的握著他粗糙的大手,不由得哀歎自己愚蠢的心。

沒有愛,哪來的恨呢?因為愛的真切,才會恨的深刻。如果不是因為愛他,她又怎會十四年來未曾取下黑玉石?如果不是因為愛他,那天昏倒時又怎會怕他恨她?如果不是因為愛他,她又怎會有如潑婦罵街般和他爭吵?

他說的沒錯,她的確是在嫉妒,嫉妒那些十四年來陪在他身旁的女子;她甚至有些嫉妒蘭兒,因為他想納她為妾。若不是她陰錯陽差的幫了蘭兒逃婚,蘭兒早成了他的小妾了。

“還要我回去做什麼呢?”她痛苦的望著他沉睡的麵孔低喃,“就算你終於知道十四年前是場誤會又如何?景物不再依舊,人事也早已全非了埃”

流逝的青春歲月不能重來。她已經不小了,要是哪天再來個天大的誤會,她怕自己會受不了再一次心碎的打擊。再者,她也不願和人共事一夫。如果不能完全的擁有,她寧可一輩子就這樣過下去。

就是因為早有了獨身一世的念頭,她才會跑到玉泉縝上開客棧,一是遠離長安的是非,二是不想師兄們養她一輩子。雖然他們不介意,但她寧可自己賺錢,至少她不會終日無所事事。

溫柔地將他額上的汗水拭去,她幽幽的又歎了口氣。她到現在都還弄不清,為何她就是無法愛上別人。這十幾年她也遇到過不少男人,像蕭大哥就對她很好,再不然她那幾位師兄都不錯--二師兄除外,他太花心了。其它還有些商旅,甚至玉泉鎮上的陳員外都曾多次派媒婆來談續弦的事,可她就是對他無法忘情。

除去最後那天,她嫁給他的那三個月,天天都過得很開心。他很寵她的,就算當時她年紀尚輕、不懂事,都能體會到他的溫柔。

靜下心來想想當年的事,其實也不能全怪他;當時若換做是她,她也會誤會的。隻是她性子太烈,又太過年輕,才導致了這場別離。

但現在再想這些又有何用?他的心若還在她身上,又怎會納妾?就算她還愛他又如何,徒惹自個兒傷心罷了。

唉,等他身子好些,她再靜下心來和他好好談談吧,說不定他還落得輕鬆呢。

雷雨來得急、去得快,沒多久便停了。

夜漸深,燭火燃盡,杜念秋倚在床邊,沒多久也睡著了。

有了個有錢有勢的老爹是什麼感覺?

他以前是沒想過啦,但這會兒瞧著身後那群跟班,石頭就忍不住大皺眉頭。

煩啊!打昨兒個他那爹被青焰堂的殺手砍傷之後,他走到哪兒,這些人就跟到哪兒。

這象話嗎?他一個客棧的跑堂去買斤豬肉,屁股後頭就跟了一串人粽,個個手提大刀、橫眉豎眼的,把賣豬肉的老王嚇得還以為這些人是來搶劫的。

憑他的輕功想甩了他們是輕而易舉的事,但那不過是一下下的自由而已,因為他還是得回客棧做事,隻是白白浪費腳力。

但這樣讓人眼前跟後,這邊一聲少爺、那邊一句少爺的,叫得他都快煩死了!

想擦個桌嘛,就有人搶著做;他才要拿掃把,地就讓人掃好了;去打掃馬廄,那裏麵幹淨得能讓人睡覺了。這不行、那不成的,他去找他老娘總行吧?沒想到才走到老娘門前敲了兩下,就被二師伯給拎回前頭去,說什麼別進去做燈籠。

他才要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卻見蘭兒的老毛病又犯了,兩隻眼瞧著剛好走近的男人。她一隻手緊抓著埋頭想理清帳本寫些啥東西的戚小樓,彷佛生怕她會不見似的。忽然,某位大漢走到櫃台前,就見她嚇得臉色更白,一副要昏倒的模樣,戚小樓卻半點也沒發覺,仍在研究那本帳簿。

石頭真是看不過去了,直接走過去皺著眉問那漢子,“你有什麼事?”

“少爺,咱想和這位姑娘拿些紙筆記記兄弟們的賭債。”大漢指指在和劉叔玩骰子的那一桌。

石頭走進櫃台內拉開抽屜,拿出文房四寶,“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