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從空中召出了一柄薄如蟬翼的黑色匕首,手腕輕輕揮舞兩下,我和他的手腕上便多了一道細細長長的口子,然而並沒有流血,神血有靈,除非被逼出否則不會流淌。
昊天將我與他手腕的傷口貼合在一起,金色神力從右手指尖傾瀉而出,湧入他的左心房,霎時左手手腕的傷口便洶湧成一片血色,一滴不剩地滲入我的傷口,進而進入到了我的體內。與此同時,我手腕處也流出絲絲黑色血液來,速度極其緩慢,像是被凝固了一般,瞬間空氣中便多了股腐朽的臭味來,而那味道的源頭此時正不斷地注入到昊天體內。
昊天神色痛苦,皺起的眉頭在慘白的臉色下像是冬日寒夜裏拱起的雪丘,我不禁想道這是怎麼樣的痛苦才會讓在天道責罰之下都能微笑如常的他露出這樣的表情來。
那一顆顆像是毒蠱蟲一般的黑色血液,迫不及待得擠進昊天的傷口裏,像是有生命一般的逆著經脈爬向心髒,昊天露出的膀臂下依稀還可以看見凸起的遊動痕跡,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等到確定我不再流出黑色的血液後,昊天歎了口氣一個踟躕,猛地後退了幾步,無力的身子撞倒在身後的茶案上。他嘴裏噴射出大量的鮮血,雙眼垂落開來好像徹底失了知覺,昏倒在地上。
又過了好半晌,昊天才艱難地睜開眼睛,搖搖晃晃的站起,他環視了下周圍將屋子又收拾了一番,快要離開時卻又返回到我身旁,手掌輕輕地在我的傷口上揮過,將我的手腕恢複成之前的樣子才點點頭,又用拇指擦去我唇邊的口水印,替我理好被角,甚至一如既往地為我吹滅了燈,才獨自一人消失在黑暗裏離開了。
我呆呆地在臉上抹了一把,滿手的冰涼液跡,原來我已經哭了麼?
雖然我知道換血一定會很痛,卻沒想到原來是這般慘烈的情景。像是昊天他是多麼能忍痛啊,卻被折騰到失去意識,徹底昏迷,我甚至已經不敢想象那到底是多大的痛苦。
換血的兩萬個日日夜夜,他就是這樣獨自一個人承受了所有的疼痛,一次次痛到昏迷,又蘇醒,然後孤獨地在深夜離開,回到自己的寢殿一人養傷麼?
換血就是這般的苦楚,那麼淨化我的血液裏的毒咒呢?那一定更痛罷,眼裏的淚水控製不住的漫了出來,像是水災一般,其實是我的心決堤了罷。
我顏色複雜的看了眼過去的自己,不禁想道昊天到底是如何做出白日裏看望臥室的輕鬆姿態的?
我當年竟然還向他埋怨過整日呆在屋裏的無趣,甚至以為他忙於工作不時常來見我。
他是世上最尊貴的神邸啊,我何德何能讓他為我受盡如此折磨!可笑我之前還蠢貨似的將青華當做了他的替身,甚至在昊天複活無望後,還因為情傷頹廢過許久年華,真是諷刺!我對昊天的依賴哪是想轉移就轉移得了的,當年我對昊天說過,我們隻有彼此,可是此刻我真的寧願從來沒有遇到過他。
他對我好,我便是他的弱點。
腦海裏霧蒙蒙混沌成一片迷茫,我突然反應過來,當年昊天甘願自願隕滅,可能甚至絕對與我有關,這背後肯定有什麼陰謀,昊天也許就是因為我死去的。
否則他那麼驕傲強大的神,毫無弱點的神,怎麼會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