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崇眼睛閉著,
意識裏他覺得自己還在十一年前那個她剛剛棄他而去打胎的夏天,無數無數個夜晚,他都被這樣的空夢圍繞著,
“秋葉,是你回來了嗎。”
在她銷聲匿跡的那七年裏,他常常午夜夢回,就夢見她回到了他的身邊。
餘秋葉一下子心在刹那間緊縮。
“是我,”被他握住的手反向緊握,“是我,我回來了,再也不走了……”
話說完,男人的意識也恢複清醒。黑亮的眸在夜色中一凜,然後鬆開了握住她的手。
就這麼放到了一邊。
“……”
隻需要一個動作,秋葉就感覺到了這個男人對自己現在的排斥。秋葉一言不發的爬下床,然後又順手把他床單上她留下的那些褶皺拉直、撫平。
“出去。”
“醫生說你需要看護。”她默然道。
“可我不需要你。”
“那等明天早上顧默他們醒了再商量。”
“餘秋葉。”
男人重傷後的聲音在這樣的夜色中顯得空洞,冷漠,帶著虛弱的沙啞,
她整理床單的動作停住,站在從窗簾隙瀉進來的月光下,靜靜的看著他,
“有沒有哪怕一秒,你曾心無旁騖地愛過我?”
有沒有哪怕一秒,你曾心無旁騖地愛過我。
這個問題問出來地一瞬屋內的氣氛就像月光一樣,涼,靜,幽,
他的語氣很平靜,可她就能聽到裏麵對她這個人的失望,以及倦怠,
她俯下身去繼續整理床鋪,
“很晚了,你睡吧,我在這裏看著你。”
“愛過嗎。”
他原本隻是想著她可能過去了這麼久、經曆了這麼多,對他的愛被時光消磨殆盡了而已,
直到今晚,他終於開始懷疑——
她到底有沒有真的愛過他?
她是不是從來沒有愛過他?
“愛,”秋葉說,靜靜地站在原地,
“沒有過。”
愛,沒有過。
她說完這句話之後就開門出去了,慕星崇有夜盲症,這種程度上的光線讓整個臥室在他眼裏都是一片黑暗,光從門外泄進來,隻有門口,走廊燈光籠罩下女人的身影是他黑色世界唯一的一點色彩,
如此柔美,纖細,窈窕。
下一秒,門輕輕關上。
走廊光被隔絕了,他的世界回歸黑暗。
………………
餘秋葉站在走廊裏時再一次忍耐不住心中的悲涼,
她抬頭看看天花板,把一些涼涼的東西從眼睛裏收回去,然後徑直朝醫生所在的方向走去。
……
醫生當初給出的解答就是隻要能在二十四小時內恢複意識就沒什麼大礙,秋葉站在旁邊看著他們給慕星崇做了檢查,檢查完成後,她才鬆了一口氣。
雖然慕星崇現在對她態度冷漠,但她也會好好照顧他,做好自己本分的事。
送走醫生後,她又給他倒了水放在了床邊。知道他不想看見自己,又默默的退到臥室另一角的椅子上。
“你打算坐那一晚上?”
男人瞧她這幅樣子沒什麼好心情。
“我必須看著你,你的傷口不能再發炎了,”
秋葉靜靜的說,“如果你看著我心煩的話,我就靜靜的坐在這,絕對不打擾你。”
絕對不打擾。
慕星崇瞧她那樣,忽然再多的不滿也沒了。
大晚上,他也不可能讓一個女人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為自己守夜,何況現在的天氣還是這麼的冷。
“自己躺床上來,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我……”
“過來。”
秋葉遲疑了片刻,最後還是走過去了。
兩個人並肩躺下的時候,慕星崇才開始有了一點點安寧的感覺。神經放鬆,他閉上雙眼,沒過多久,就陷入了深度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