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笑容漸次擴大,大到灼傷了她的眼睛……
嗓音低柔,像是羽毛一樣在自己的心上不斷地撥弄,輕輕地,柔柔的,如雲似水。
“即使沒有我。”
“你也要好好活。”
……
醒過來的時候周圍也是雪白的牆壁,隻是手背有些疼,身下很柔軟。
時暖定睛一看,才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一旁的護士看她醒了,急忙走過來,“你醒了?”
“我怎麼在這裏?”
她記得,她在停屍房。
“哦,你暈倒在停屍間外麵的走廊了,是一位先生看見的,然後就讓人把你送過來了。”
“死去的那位先生是你什麼人麼?醫生說你是悲痛過度所以才會暈倒的,已經給你輸液了,還有半瓶,到時候你就可以下床出院了。”
司亮。
時暖咬了咬唇,女人的臉色沒有絲毫的血色,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攥著身下的床單,或許是因為她用力過猛,所以針尖也刺到了她手背的某個地方,嫣紅的血液就這麼順著針尖流了出來,一顆一顆漂亮的血珠躺在女人的手背上,時暖冷眼旁觀,置之不理。
倒是護士拿了棉簽過來幫她處理。
“你沒事吧?”
小護士看著她,“不管怎麼樣,節哀順變。”
節哀順變。
她有什麼資格節哀。
時暖閉上眼睛,胸口沉悶無比,如同一潭死水,怎麼攪也攪不動。
薄臨城的屍體很快就被司亮帶走了,時暖再去的時候,那兒已經換上了另外一個人的屍體,女人退出來,看著外麵的走廊,忽然就明白了,那個時候,他是來跟她告別的吧?
其實她一直不太相信這些事情,或許那隻是她的一個夢境,但是,她多希望那真的是他臨走之前看見了她,所以溫柔的看著她,簡單的幾句話。
他說,即使沒有我,也要好好活。
時暖扶著牆壁,邁著緩慢地步伐朝著外麵走去,小叮當已經醒過來了,女孩的身上穿著藍白相間的病號服,就坐在床上,有護士陪著她。
“媽咪。”
小叮當看到時暖,立刻揮舞了一下手臂,小小的臉上露出來兩個梨渦,薄臨城笑的時候,也會有兩個梨渦。
很好看。
時暖笑了一下,走過去把女孩抱在懷裏,一旁的護士看著她,低聲道,“您女兒已經沒事了,休息一下今天就可以出院。”
“好。”
她馬上就去辦出院手續。
護士點點頭,然後很快就出去了。
小叮當挽著女人的手臂,抬頭看著女人蒼白如紙的臉,白白軟軟的手指碰上了女人的臉蛋,嗓音也是溫溫軟軟的,“媽咪,你怎麼了?”
“沒事。”
“可是你看起來很不舒服呀,媽咪。”
小叮當看著她,“還有那個壞阿姨呢,她還打我……”
那個壞阿姨當時強迫她喝了一杯水,那杯水裏麵肯定放了東西,小叮當不肯喝,想上樓找媽咪,然後那個壞阿姨就直接把她拖到了她的臥室裏去,打了她一巴掌,然後把那杯水給她灌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她就沒有了知覺了。
再然後,就是現在了。
時暖看著女孩的臉,扯出一抹蒼白的笑意,“壞阿姨走了,她不會傷害小叮當了,嗯?”
“哦。”
小女孩似懂非懂,“那媽咪,我們現在回家嗎?”
“媽咪去給你辦出院手續,很快就回家。”
小叮當點點頭,笑意滿滿,“媽咪,我還想看爸爸……”
“爸爸會來接我出院嗎?”
“爸爸……”
女人的嗓音有些哽咽,溫軟的手指捧著女孩的臉,帶著一點故作的笑意,“他出差了。”
“很久之後才回來。”
“哦。”
小叮當眨了眨眼睛,也沒有多想,然後時暖就去辦出院手續了。
出去病房門口的刹那,女人握緊了拳頭。
她沒辦法告訴小叮當這個消息……
她隻能這樣騙她。
……
薄臨城的葬禮定在一周後。
薄家給男人單獨買了一塊墓地,男人的墓碑這幾天被連夜趕了出來。
上麵的照片黑白,字體端正,如果男人的五官。
生於1984年10月15日,卒於2016年4月17日。
三十餘載,他還那麼年輕,來往吊唁的人,無不痛哭扼腕。
薄老太,酒酒,薄向遠,司亮,還有一些親屬一身黑衣站在一邊,來往的人絡繹不絕,墓前的鮮花都已經堆放不下了。
天空下了雨。
細雨綿綿。
時暖忽然就想起來,薄臨城去世的那一天,天氣那麼異常,滿天飛雪,冰涼刺骨,寒氣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