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她就已經完全明白,在魏瑾泓這種人眼裏,母親萬般的不是都是是,妻子的一點不是那才是天大的不是,便是妻子有道理,也想都不用想他會站在道理的一邊。
這就是這世間的孝道,賴雲煙也沒覺得他有什麼不對,隻是她上世因此吃過的虧,這世魏大人還是少跟她重來那套就好。
她是他魏瑾泓的娘,可不是她賴雲煙的娘,他替她收拾爛攤子那是他的責任,可別老想拖著她再下地獄,她想這兩年多,他足夠明白這個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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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瑾泓陪著賴雲煙進了賴府,賴震嚴在門口迎了他們,等進了門,蘇明芙在第二道門口迎了她,這時魏瑾泓隨著賴震嚴走在了前麵,姑嫂倆便帶著婆子丫環走在了後麵。
走了一段路,前麵的人遠了,蘇明芙揮了一下手,賴雲煙也回首朝她的人輕頷了下首,她們身後的人便齊齊停了腳步,待她們走遠了幾步,她們才跟在了後麵。
仆人離得遠了,蘇明芙便開了口道,輕言道,“大夫說胸悶這事可輕可重,最忌病人心情沉鬱,家人還是萬事順他的意,莫惹他生氣的好。”
賴雲煙聽了眼睛微瞪,啞然失笑。
萬事順他的意?那他要他們死怎麼辦?
她這個父親,還真是會病,病得恰到好處。
她要是惹他生氣,要是氣出個好歹來,那她就真真是不孝女了。
“雲煙知曉了。”賴雲煙應了一聲。
“昨晚吃了幾劑湯藥,睡得也不沉,現下聽你們來了,便又坐了起來……”蘇明芙輕聲地道。
“嗯。”
“今日可會留在府中用膳?”
“要聽我夫君的意思。”賴雲煙輕聲地答。
蘇明芙看她一眼,嘴唇微抿了抿,等走到正門前的一道空曠處,她輕聲地道,“現在爹爹的院子裏全換了人,有好些是以前見都沒見過的,便是那掃地的仆人,也都是未曾見過一眼的。”
賴雲煙聞言嘴角也微抿,她輕輕地頷了下首,示意知曉,便不再開口言語。
等進了賴遊的主院,賴雲煙發現兄長與魏瑾泓都站在正門口等她們。
走近後,賴雲煙的眼睛直接看進了魏瑾泓那幽黑的眼底。
幫我?
在那一刻,魏瑾泓朝她頷了下首。
幫。
隨即,兩人若無其事差開眼神,賴雲煙走到他身邊,嘴角掛起了輕柔又疏離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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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婿見過嶽丈大人。”
“女兒見過父親,父親萬安。”
兩人見過禮,這時賴震嚴夫妻也朝賴遊施了禮。
“起,賢婿多禮了。”捂著胸口坐於床前的賴遊輕咳了兩聲,他現下兩鬢已發白,目光半閉,看得出有幾分憔悴之態,但因保養得宜,臉部還是不顯老。
平日他看來,也隻是剛到四旬之態,現在就算加上他頭發兩邊的白發,再加上憔悴之容,也沒催老他幾歲。
怎麼看都不像將死之人,賴雲煙心裏哀嗚,很是為自己與兄長悲歎。
他們怎麼對外人心狠手辣,卻是真不能用狠毒的法子把賴遊弄死。
自古隻有為父者清理門戶的事,為人子女的要是毒殺親父,哪怕名目再好聽,這當子女的都會被人千古唾罵,罵到隻餘誰也不知道父親缺德,隻有子女缺德的記載。
她沒那個膽幹這等事,她那個兄長更是不可能有這樣的想法。
所以,他們就悲劇了。
現在,連氣死他的法子都不能用了,賴遊斷了她的這條路,還裝病準備拿這個算計她。
對她這個城府太深的老狐狸父親,賴雲煙站於他的床前,真是抬頭多看他一眼的想法都沒有,她可不覺得在他的地方,她能算計得過他。
她老實地站於魏瑾泓之後,在賴遊問完魏瑾泓幾句魏景仲與書院的事,又叫兄長夫妻退下後,她就聽到了賴遊對她不耐煩的喝斥聲。
“是不是我不叫你回來,你就要到為父閉眼之日才回來看我一眼?”
“爹爹,”他一發狠,賴雲煙也發了狠,在袖中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掐得骨頭都疼了,這才悲痛地啼哭了出來,“爹爹何出此言?”
說完,就跪在了地上抽泣了起來,“千錯萬錯都是孩兒的錯,您老切莫為著我生氣,要是氣出個好歹來,女兒也不活了。”
賴遊一聽,瞪大了眼,看著他這能說會道的女兒,本半躺在床枕上的他腰都微微挺直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