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天邊泛紅的彩霞,染指一片。
城外荒蕪的野草,隨著風搖曳,古道被覆蓋的忽隱忽現,望眼過去,似塞北荒野的蒼涼。遠處深山裏傳來幽幽的鍾聲,空靈而清脆,在無人的黃昏回響。一聲一聲,那麼輕,那麼久。
而城內的長安街上,繁華如夢。萬家燈火,將寂寞的夜,燃亮。
滿城的花燈如春風吹開百花一般,掛在千家萬戶的屋簷下,掛滿千枝萬樹。鞭炮聲、鑼鼓聲、歡呼聲,聲聲都入耳、入心。揭下紅褪墨殘的舊聯,換貼新的春聯。躥入大街小巷的兒童奔走歡呼,去拜年,討要點小食,逢人便道:“過年啦,過年啦...新年好~恭喜發財~”
碰到出手闊綽的富貴人家,還能討得幾塊碎銀子,抑或他們隻聞名而沒見過的糕點糖果。
豐年就是有這樣的魅力,讓人人都願意為他穿新衣戴新帽,溢出滿滿的幸福甜蜜。
今日年末,除夕。
他與他,第一次見麵。
天寒,北風依舊肆虐。
這是個大戶人家,琉璃瓦紅牆**,檀木朱漆門。兩側是嚴肅威武的石獅,瞪著銅鈴大小的雙目,胸前綁了兩朵大紅花。門前左右各貼了對聯:
舊歲又添幾個喜
新年更上一層樓
橫批:辭舊迎新
抬頭看去,寫著“陸府”兩個大字的牌匾,熠熠生輝。氣派的很。
要說起這個陸府,長安城裏,誰人不知。陸家家主名陸甘梵,已過而立之年,年輕有為,英俊非凡,是個商人。但人們更願意稱他為陸善人。雖說不是富可敵國,但在這長安城,也是頭號甲富。每年都會捐出一筆錢,興修水域、抗旱救災、救濟難民......陸家世世代代如此,流傳至今,已有百餘年。名聲威望那是響當當的,地位不可撼動。王孫侯爵見了也恭恭敬敬的喚一聲“陸老爺”。
給陸家拜年的人絡繹不絕,上至高官貴族,下到素衣白丁。
男子一身布衣,很舊,並不破。估計是穿久了,洗得褪色發白。人倒是儒雅清逸,也不顯得窮酸,簡單淳樸。左手拿著畫卷模樣的東西,右手牽著一個孩子。
孩子的年紀約莫十一、二歲,瘦弱蕭條,要讓人以為他不堪大衣棉襖的笨重。頭戴嶄新的帽子,裹得嚴嚴實實,露出一張小臉,凍的通紅。五官生的精致,比其他女孩還漂亮些,仔細看清,喲,竟是個男孩!
小手緊緊拽住大人的手,三步並做兩步地跟在後頭。許是沒見過如此金碧輝煌的府邸,眼中帶著驚奇四處張望。亭台樓閣、雕欄玉砌,還有丹楹支列的長長的走廊。
“喲,這不是陳公子嘛?您是給善人拜年來了?您請稍等喲,我去通報一聲...”擼著白須的老管家,笑得一臉忠厚。拖著年邁的步伐,急急離去。
不久,老管家折返,給陳升瑜微鞠躬,“陳公子,我家老爺在正堂會客,說怕您不喜喧鬧。若不嫌棄,請隨我到側廳歇歇可好?”
“哦,有勞陸管家。”
被領進陸家供客休息的側廳,吵鬧聲越漸變小,倒是舒適雅致的地方。富貴人家到底與平民百姓不同,自己家的茅屋還比不上這一間側廳,真是雲泥之別啊!陳升瑜摸上紫檀木椅扶手雕刻的花紋,心中不禁感歎。
“陳公子請稍作休息,老奴去給幫忙送客,就不陪您了。”老管家說道。
陳升瑜忙道:“陸管家客氣了,您忙吧!千萬別因為我耽誤了你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