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舟卻咬緊牙關,眼睛憋的赤紅,一言不發。明明急的快要嘔血,就是不改命令。
春曉一時看看水麵,一時看看李舟,忽地狠狠跺腳,向後退了幾步,而後便飛跑起來,耳邊傳來寰兒驚恐的尖***曉整個人已撲入水中。冬日裏的水冷的要把人凍僵,她打了幾個哆嗦,慢慢浮出水麵,此時水麵已經尋不到那女孩兒的影子,但見那個蒙著眼睛的半大小子身子也笨拙起來,便知又凍又累失了力氣,忙喊:“叫他回去,我沒力氣救兩個!”
岸上的李舟見春曉跳水,先時愣住,隨即大驚,這可是龔三爺的女人,哪裏招惹的起,緊跟著也向前去,卻是恐水的毛病,一陣眼暈的被旁邊的丫頭扶住。再睜開眼睛春曉已經露出水麵與他喊話,他隻得哆嗦著嘴唇命令那隨從上岸。
春曉喊完話便再吸了口氣遁入水中,水裏渾濁難辨,全因之前救人時候弄的,要想在水裏尋找落水女孩兒,實屬不易。可春曉的水性似乎極好,雖水冷的要凍僵關節,卻仍能如魚兒般遊的飛快,終於在兩次換氣後,她發現了女孩兒的蹤跡,急忙遊了過去,近了才知道,有水草纏住了女孩兒的腳踝,春曉先把水草扒掉,再托著女孩的腋下向水麵遊。
等在岸上的人都緊著嗓子,拎著心,但見春曉露了兩回頭,而後沉入水裏便是久久不見,且水麵連波紋也少見,直把李舟與寰兒嚇的麵如土色。也不知多少時候,水麵蕩動,茜兒破水而出,隨即春曉也出現在眾人眼前。
李舟若不是懷裏還抱著冬兒,隻怕就要跌坐在地了,驚嚇難以平複。
寰兒待春曉拖著茜兒到岸,再被丫頭們七手八腳的拽上來,上去就將春曉兩隻手臂抓住,眼中水光點點,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春曉反倒來安慰她,笑著道:“我沒事。”
“你……你要是有個好歹,我怎麼過的去。”寰兒氣的不行。
“這不是沒事嘛,真沒事,我水性極好的。”春曉回想自己在水裏如何自在,就覺得渾身舒泰,才這麼想,‘阿嚏’了一聲。
寰兒緊張道:“你哪裏不舒服?這樣的天兒你也敢下水,不淹死也該凍死!”言罷喊丫頭,“快去燒熱水來,灶上給茜姑娘的薑湯也端這兒一碗來。”然後扶著春曉緊著往屋裏去。與李舟擦肩而過時,寰兒冷冷哼了聲,沒給好臉色。
春曉暗暗咋舌,溫溫柔柔的寰姑娘竟是潑辣性子,嘴巴也毒的很,見李舟白著臉欲言又止,儒雅的氣質透著笨拙,春曉忍不住低頭笑了,但見寰兒斜眼過來,臉頰悄悄爬上紅雲,卻是看不出是惱的還是羞的。
兩人進了屋,丫頭們一見春曉的模樣都嚇壞了,這個出去要熱湯沐浴,那個翻找換洗的衣裳,又有端熱茶來的,思嵐搶著道:“那些丫頭不讓我們出去尋姑娘,您不知道,夕秋發現您不在屋,嚇的什麼似的,差點就要與人拚命,鬧的不好,大太太那兒怕是已經知道了。”說著撇了撇嘴。
這些丫頭都是後來的,自然不知道夕秋因何驚恐,經曆過一回主子逃跑,夕秋的膽子早碎的粘不起來了,她煞白著臉望著春曉,也不顧思嵐嚼舌根打報告,隻盯著問:“姑娘方才去哪了?”
春曉不知怎麼回答,從東屋出來的寰兒隨口道:“都怪我,睡不著非要拉你出去,不曾想碰到這樣的事,幸好你無恙,不然我如何也交代不了三爺。”
夕秋懷疑的目光卻還在春曉臉上遊走,道:“那怎麼換了丫鬟的衣裳?”
寰兒蹙了蹙眉,假意與春曉嗔道:“瞧瞧你這丫頭,主子一身的冷水不說緊著侍候,隻在旁問東問西,隻怕犯了錯的丫頭也不至於被管事的問的這樣緊迫,就不能讓人歇口氣,喝口薑湯,暖了胃再回稟不遲。”
夕秋麵無表情,也知自己僭越,可因著上回的遭遇,她心裏也有個疙瘩,不解不快,這種時時有可能被主子拋棄的心情讓她倍加難受。
春曉低了低頭,早就想的明白,先不說夕秋效忠的是她還是龔炎則,隻說夕秋老子娘、兄弟姊妹親戚故舊皆在太師府,這一去指不定就終身不見,她又怎麼可能帶著夕秋走?
夕秋仍舊盯著春曉,春曉抬頭,才說了個‘我’,外頭就有位自稱顧州李家二姑奶奶房裏的管事媽媽求見,寰兒一愣,扭身要走,想了想卻沒動,替春曉應聲:“叫進來。”
來人穿戴比之一般官家的管事娘子還要精細一些,端端正正的立在春曉與寰兒身前,福了福身子:“我們家姑奶奶叫奴婢來謝俞姑娘,原該姑奶奶親自來,但因茜姑娘落水受了驚,一時離不得人,這才叫奴婢來,還請俞姑娘見諒。”
春曉道:“郎中來看過了嗎?需仔細查看,我在水下見有水草纏了姑娘的腳踝,姑娘受驚嚇是一樣,也許也受了傷,我這裏沒什麼說的,太師府與您府上也是姻親,我不過是盡一點本分罷了。”
此時,那媽媽才正眼端詳春曉,未曾想以色侍人的丫頭竟有這份氣度,不驕不躁、不虛華亦不淺薄,難怪姑奶奶吩咐她客客氣氣的,這位不愧受的龔三爺的寵愛。臉上便有了笑,道:“姑娘客氣了,何止是一點本分,還是我們茜姑娘的救命恩人。”
春曉忙道不敢當。
寰兒卻覺春曉太過謙和,本就是冒著危險的事,左推右萎作甚,在一邊道:“何止是救你家姑娘一個,你們舟五爺沒提嗎?當日在蘆崖鎮,還救了小少爺呢。說俞姑娘是你們姑奶奶的大恩人都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