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得。”寰兒應了。
兩人又閑逛了一陣,到底都敗了興,也都有心事,意興闌珊的回了紅灣閣,進了明堂,春曉欲言又止的拉住寰兒的手,心裏想著,趁著中午歇息,便要試著逃走了,不知後果如何?也不知還會不會再見寰兒,可珍重二字怎麼也不好說出口。寰兒心事重重不曾留意,與春曉點了點頭,便進去東屋了。
春曉隻好默默說了聲珍重,算做道別。
中午馮氏打發丫頭來說,各在屋子裏用飯,下晌未時一過就家去。
未時不過三點,春曉在心裏核算了一下,距此時不足兩個時辰,趁丫頭們也去歇覺,她忙換了一身丫頭的衣裳,又將早上準備好的銀兩藏在懷裏,釵環首飾也隻戴了幾樣不紮眼的,最貴重的便是龔炎則專打來裝置小葉釘的發簪,春曉拿在手裏看了看,自言自語道:“還說不好常戴,要換成金鑲玉的佩飾,看來是等不到了。”言罷又怔然了一陣,舉起來戴在頭上。
春曉穿戴整齊,扒著門朝外頭望了望,見沒一點動靜,才輕手輕腳的出了屋子,一閃身又出了明堂,緊接著腳步加快的朝外頭去了。
所幸莊子裏的下人本就不多,如今來了女眷,大多都規避了,一路上並未遇到人影,春曉順利的進入梅林,她之前觀察過,龐白出入的垂花門該是連著外院的,若非如此,男賓如何進來?又想:若是遇到龐白或是別個人,隻說自己走錯了地方迷了路,都能把話圓過去。
心裏打定主意,她便向垂花門去,就見半扇門開著,一邊鎖鏈還掛在鎖鼻兒上,她隻探頭,裏麵亦有幾株梅樹,影影綽綽的延伸著一條青石板小路,旁邊緊挨著兩見廂房。
春曉強穩住心跳,慢慢走了進去,行至廂房門口,也不敢張望,見前麵不遠處便是一處假山,忙小跑著過去,一口氣躲到假山後邊,正打算再探路,就聽有人說話,似從山洞裏傳出。
春曉大驚,暗暗呲牙,如何都愛在這處說些隱秘?還好死不死總被自己碰到。一想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忙忙就要走開。
才要走,大腿被什麼物抱住,可把她嚇的魂差點飛了,低頭一看,竟不知從哪冒出個小童,穿的錦緞紅襖水藍的寬筒褲兒,短粗的小手臂正環在她腿上,圓圓的腦袋瓜子剔的隻留中間一綹綁著小髻,用紅繩纏的。
春曉暗叫糟糕,想了許多變故,卻不曾想碰都個孩子。那孩子在她腿上蹭了蹭,仰頭要叫她,春曉手疾眼快,彎腰一把捂住孩子的嘴,把他抱了起來。應是手上重了,孩子很快就憋出了淚兒,可把春曉急壞了,正不知所措,忽就聽前麵一聲高喊:“小門開了,快快,小少爺怕是從那兒出去了。”
緊接著一陣腳步聲呼啦啦的就朝這邊來,可苦了春曉,要放下孩子就驚了山洞裏的人,不放就等著被逮個正著,且也擔心放下孩子惹急了山洞裏的人,對孩子起了歹意就更不能不管。
一時心亂如麻,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
就在此時,忽地山洞裏走出一人,頭戴綸巾,身穿灰藍緞子直綴,配月白織錦腰帶,長的眉清目秀,一派儒雅。他一眼望見春曉,愣了愣,隨即躬身一禮,正要說話,就見裏頭出來個女子,戴著兜帽麵紗,捂的嚴嚴實實,那女子一見春曉就是一愣,再見她懷裏抱著個孩子,還捂著孩子的嘴,驚詫變作驚嚇!耳聽後麵的人腳步聲迫近,女子忙過來拽春曉。
春曉哪裏肯讓她抓住,扭身就要跑,那女子忙低聲喊道:“是我。”
“啊?……”如此喚作春曉大驚失色。
女子將臉上麵紗拉下,露出寰兒的麵容來,春曉不敢置信道:“你怎麼在這兒?他是誰?”
寰兒皺眉:“你又為何在此,這孩子是誰?”
兩人相視一怔,皆不知從何說起,還是那男子道:“既認識,你們裏麵說話。”
寰兒深吸一口氣,拉著春曉進了山洞,那男子卻不曾跟進來,隻在假山外立著。
山洞裏,兩人無言以對,雖不知寰兒緣由,總歸春曉是不能說的,又過了一陣,就聽外頭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假山外,春曉與寰兒更是屏聲禁氣,不敢說話。
外頭男子道:“你們急匆匆的做什麼?”
春曉立時明白,男子與那些人認識。她下意識的看寰兒,寰兒正低著頭。
“回爺的話,都是婢子們不省心,奶奶歇午覺的功夫叫小少爺跑了出去,這會兒正急著尋呢,有人說前麵開了半扇小門,小的正要帶著家人去找。”
“姐姐醒了?”男子語氣急切起來。
下人回說:“不曾。”
那便是沒驚動姐姐,男子稍稍鬆了口氣,又知道侄子在山洞裏的女人懷裏抱著,就更放下心來,擺擺手:“是我開的門,正打算去折幾支梅花回屋作畫,並沒見冬兒跑過去,你們去別處尋吧。”
下人聽了他的話,忙招呼人向別處找。
山洞裏的兩女皆鬆了口氣,直到腳步遠了,男子在洞口道:“寰兒,你問清楚我侄兒如何在那位姑娘懷裏。”
“侄兒?”春曉呆住。
寰兒一歎,道:“他是顧州李家的獨子,叫做李舟,此番是送親來京城的,說起來與咱們家也是姻親,故而暫時落腳在這裏。”
正說著,懷裏的孩子仰了頭,喊了聲:“姨姨。”春曉立時低頭,微暗的光線裏,那小童麵容眼熟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