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黃鼠狼拜年(1 / 3)

沈暮煙來的時候,我正在書房裏揮毫潑墨。這麼說有點不尊重文化,其實我隻是用一支毛筆毀滅一張宣紙而已。

房門被輕輕推開的那一刻,我立馬知道來客是何人。我爹他懶得理我這個不爭氣的女兒,他老人家才不會大發慈悲來看看我。更何況最近戰況緊急,我想他近期也不會從戰場上回來。我哥楚裕身為名將之後,自然跟著爹征戰沙場。而趙辰南,他會從大門口一直嚷進來,然後一腳踹開我的房門。至於蘇子墨,他輕手輕腳地像隻貓,我從來沒聽過他的腳步聲。每次我都不知道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站在我身後的。直到他為慘遭我毒手的宣紙歎了口氣,我才會回頭發現那家夥那張欠扁的臉。這身手,真能氣死當賊的。

這麼說來,會輕輕推開房門的,隻有大小姐沈暮煙了。我慌慌張張地揉皺了那張宣紙,生怕被她笑話。她莞爾一笑,好像什麼也沒注意到似的。唉,瞧這端莊典雅的氣質,我要是蘇子墨,我肯定急著去她家下聘禮。可惜我不是蘇子墨,而且蘇子墨也確實去她家下了聘禮。

她穿一襲雪白的羅裙,亭亭玉立宛如廣寒宮中的寒玉仙子。“子墨呢?”她輕啟朱唇,柔聲問道。

我攤開雙手,裝作一臉無辜的樣子:“我自然不知道你家官人去了哪裏。”

聽到“官人”二字,她立刻矜持地紅了臉,羞澀又惱怒地輕拍了我一下,“說什麼呢?”

“幹嘛不好意思,反正臘月就要成親了,蘇夫人。侯門一入深似海,可別從此楚遙是路人啊。”

暮煙無奈地笑了笑,說:“我不和你鬧了。剛才去清遠宮找子墨,靜安說他可能在你這兒。”

“鬼知道那小子到哪裏的花街柳巷轉悠去了,不然姐姐我帶你去把那家夥抓回來,罰紮馬步兩個時辰?”

大家閨秀自然懶得和我貧,得知蘇子墨不在這裏後,她便和我道別了。雖說是當朝宰相沈立承的千金,但暮煙一點大小姐的架子也沒有。那幅溫婉可人、知書達理的樣子,不知迷倒了多少貴族子弟。

“發什麼呆?”額頭上傳來清晰的痛覺,我猛地清醒過來,正對上蘇子墨那張清秀的臉。我瞪了他一眼,手中的宣紙被我捏的更緊了。

“什麼玩意兒?”他發現了我手中被摧殘地不成樣子的宣紙。

我脾氣衝的厲害,“關你什麼事。對了,暮煙剛來找過你,快去給你家娘子賠不是去,不然小心回家跪搓衣板。”

蘇子墨又在我腦袋上敲了一下,這個惡趣味的家夥。他穿著一件普通青衫,看上去像涼州城裏很常見的士族子弟。

“現在有一個公款旅遊的機會,不知道你珍不珍惜。”他笑得十分神秘,現在的他看上去像個推銷江湖秘藥的騙子。

“去哪裏?”我就是那沒出息的傻子,連這種當都上。

“建安城,下個月初三可是建安最繁華的夜歌節,我正好要過去淘幾幅名家的墨寶來。”

一聽公費旅遊,我頭腦一熱竟答應了下來,也沒想想他怎麼不找暮煙去。我竟然忘了,蘇子墨這樣的黃鼠狼給我拜年的時候,從來沒安過好心。

愛情果然是一件令人盲目的東西,何況單戀隻能讓一方頭腦簡單,而另一方依舊奸詐狡猾。這樣的力量對比之下,我不丟盔棄甲才怪。

我捏緊了手中的宣紙,努力掩藏起那句我不經意間寫下的句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心悅君兮,君不知。

建安離涼州很遠,乘車三天,乘快馬兩天,要是和蘇子墨一起乘快馬,一天半後就能坐在城中最大的聽雨樓裏品店家最得意的桂花釀。當然了,悠然的隻有他自己一個。我們的那兩匹馬早已累得趴在馬廄裏了。

“你說你一個翩翩公子,騎上馬怎麼跟塞北的那些蠻人一樣瘋狂。我的蘿卜,我的白菜。”我心疼白菜和蘿卜,不停地埋怨他。鄰座的公子聽到“蘿卜白菜”,用十分鄙夷的眼光瞥了我一眼,估計是把我當做擔心收成的農婦了。可惡的有錢人,敢歧視農民階級?我惡狠狠地瞪了回去。蘇子墨在一旁微笑,誰看不出他的潛台詞是“誰讓你給馬起這麼質樸的名字”。因為馬是白的,所以自然要起這樣的名字。我覺得這樣很符合邏輯,蘇子墨當時聽完我的理由,立刻表示沒文化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