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場:我不是影評人(1)(1 / 3)

奶味相投——我和《宋飛》沒必要說的故事

電影看得越多,越覺得電視劇好看。我最喜歡的電視劇是《宋飛》,因為它很搞笑,而且在國內,看過的人很少,適合用來自我標榜。《宋飛》從1990年開播,一共有九季。我可以用整整一頁紙來介紹它的收視率有多高,得了多少無意義的獎,受到什麼樣的吹捧,不就是翻譯下英文嘛。但我不會這麼做,這些頭銜的目的就是強迫你去喜歡它,一旦你看了兩集不知所雲,它還會讓你覺得自己是個白癡。此外,這也不符合《宋飛》的風格,它很不同尋常,就像中國的禪宗大師,如果禪宗大師對抱著海綿寶寶的你說“放下”,你應該意識到這絕非把海綿寶寶放到地上那麼簡單。同理,如果是宋飛或喬治讓你“放下”,那就是把海綿寶寶放到地上的意思。

在美國,《宋飛》經常被用來跟《老友記》比較,可能因為它們都是90年代最紅的肥皂劇。在中國,很少有人這麼做,因為沒有人聽說過《宋飛》。它在中國的遇冷,有很多顯而易見的原因,比如播出時間不湊巧,沒趕上中國的美劇熱。它的許多笑話外國人也很難聽懂,必須得是對美國文化有深刻見解的人才能品得出味道,於是越發適合自我標榜——我對美國的了解是深入骨髓的,因為我看過《周六夜現場》。《宋飛》的價值觀也很難為國人所接受,它的虛無主義和犬乳(儒)主義太奢侈——其實我也不知道犬乳(儒)主義是怎麼回事,如果你看過以後才發現那根本不是犬乳(儒)主義,請別見怪,我就是想用用這個平常沒機會用的詞兒,增加一點文化和挑逗的感覺。

先給《老友記》的粉絲道個歉,因為接下來的文字有可能會傷害到你們的感情(哈哈)——在兩部最受歡迎電視劇的論戰中,有種陳詞濫調的觀點是“大眾愛老友,智者愛宋飛”。所以你除了知道《宋飛》的粉絲有點不要臉以外,對該劇的標榜功能也應該更有信心了。

《宋飛》是一部什麼樣的劇呢——這種自問自答的方式略二了一點,不過我有精神分裂,這是文藝青年最渴望得的兩大疾病之一,他們覺得“精分”很酷。另一種是梅毒,很多偉大的藝術家都得過。總之,請見諒。讓我再重問一遍:

《宋飛》是一部什麼樣的劇呢?

劇中角色給出的答案是:這是一部沒有故事的電視劇,原文是“a show about nothing”。是由我最喜歡的喬治·克斯坦薩說出來的。起因是NBC請宋飛寫一部情景喜劇,暫時沒有工作的喬治也參與了進來,貢獻了“無故事”的點子。他說:“所有人都在講故事,我們什麼也不講。”不久以後,宋飛和喬治去了NBC,跟局領導有了如下的對話。

領導:“把具體的故事跟我說說吧。”

喬治:“沒有故事。”

領導:“沒有故事?”

喬治得意地點頭,就像愛迪生剛剛發明了電話。

領導:“那這個劇都說了些什麼?”

喬治:“你今天都幹了啥?”

領導:“我起床,然後來公司上班。”

喬治:“行了,這個就可以拍成一部劇。”

領導:“這怎麼可能是一部劇?”

宋飛:“也許在你上班的路上發生了一些事情……”

喬治:“不!不!不!什麼都沒有發生!”

《宋飛》的主要編劇有兩位,一位是傑瑞·宋飛,一位是拉裏·大衛,我不知道最初提出“nothing”的是哪一位,但宋飛在堅持“無故事”方麵要比拉裏更稱職,因為他在片中出演自己。在前幾季的開頭、中段和結尾,都會加入一段由他表演的脫口秀,關注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瑣事,比如“為什麼中國人要用筷子而不是勺叉吃飯”、“為什麼我們需要樂隊指揮”、“為什麼買西裝時會贈送一個備用紐扣”。千萬別以為他是從平凡事中看出大道理的哲人,他的大多數笑話既不會讓你知道更多,也不會讓你思考更多,幾乎可算是無聊和無知的。宋飛會變成這個德行,前提是他沒有真正的難題需要解決。中國人更窮一些,人越窮就越實在,但是隨著祖國越來越富強,有閑錢的city boy變多,可能宋飛也會變多。

拉裏·大衛的化身是喬治,這個角色交給了傑森·亞曆山大。傑森·亞曆山大曾經客串《老友記》中要自殺的供應商,一個卑微的矮胖子,在好心的菲比的勸說下活了下來。拉裏·大衛是伍迪·艾倫的《怎樣都行》的男主角,一個憤世嫉俗的高老頭。希望這能幫你記起他們的樣子,記不起也無所謂,反正他們的臉也沒什麼收藏價值。拉裏·大衛極為抵觸社交生活,厭惡繁文縟節,“指出了人類的虛偽”——引號裏的說法聽起來更有檔次,適合那些其實是智障的人裝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