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清見家主眉頭都要擰在一起去了,也是跟著皺了皺眉,不過相貌俊朗的中年修士並未多問什麼,他從小便跟在瑞文泰身邊,對這個中年男子還是很敬畏的,亦父亦師,隻是這麼些年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家主這般糾結緊張的模樣。
瑞文泰執掌瑞家已有數百年,按照凡夫俗子的說法,瑞咲芮算是瑞文泰老來得女,原本就視若掌上明珠,好不容易看上一個順眼的小子,結果還是楚凡這麼個妖孽,女兒自打那以後,更是眼界高的不行,嘿……眼下竟然一個人跑中天大陸去了。
中年男子突然起身,向大殿外的庭院走去,瑞清也隻得陪在身邊,不明白這老家主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不至於讓自己強行出關,就是為了一起愁眉苦臉吧,瑞文泰突然抬頭向西邊看去,在常明仙城的另一半,同樣有一個不比瑞家差半點的王家,因為兩家近萬年來的關係,算作一人得道都跟著升天了,隻是當年是限於眼界眼光,在北疆這方圓之地,再怎麼爭,也就那樣,眼下不一樣嘍,雖然兩家還維持著表麵上的和氣,可自打咲芮那丫頭拒絕了王家的提婚,骨子裏便開始愈行愈遠了,甚至於兩家後輩子弟,暗中角力的時候,生出那股淡淡的兩相厭來,前不久,王家幾名子弟還借著送禮的由頭,向瑞家幾名後輩子弟提出鬥法比試,說是相互砥礪,實際上骨子裏的傲氣和殺意,瑞文泰哪裏感覺不到。
嘿,知足常樂,多麼簡單的幾個字眼,怎麼擱在心裏簡單,真的行起來,就這麼難呐,就說他瑞文泰,現在竟也盤算著楚凡會不會記起當年的一縷淡緣,來瑞家看看,哪怕隻是順便路過,進來說兩句話,今後瑞家就有立於北疆而不倒的底氣。
瑞清見家主臉上浮現一抹無奈,一頭霧水,就愈發的莫名其妙,這還是那個往日行事雷厲風行,對人溫文爾雅的家主?王家的事情他也知道,人嘛,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身為書香門第起來的家族,雖說知道不少上古先賢聖人留下的筆劄和道理,但這種朗朗上口的誅心之言也是清楚的,再說了,親兄弟拔刀相向的不多了?何況維持了萬年光景仁善的兩個家族,不過在瑞清心裏,他們瑞家的氣數氣運,比起王家要旺盛許多吧。
瑞清正一頭霧水之際,瑞文泰突然歎了口氣,轉頭望向長相老成的中年修士,輕聲說道:“瑞清,今後瑞家的擔子,可是要交到你手上的,在這之前,有件事情我必須要跟你說清,你可知道咱們瑞家為何能在幾十年踏上大浪潮頭,屹立不倒?就說咱們這北疆,有多少宗門家族起起落落,倒的倒,滅的滅,唯獨我們瑞家始終風平浪靜?是當年那位楚公子的一縷淺緣不假,但最重要的,還是咱們瑞家根邸的傳承承轉,得益於咱們從凡俗氏族書香門第飛升仙界,在那之後依舊不曾忘記根邸本源……”
瑞文泰說道這裏淡淡一笑,“雖然咱們起源於凡俗世界,比起仙界本就差了不知多少個層次,但有一點,仙界億萬修士,在我看來,除了楚公子,沒有第二個人真正看透修仙修道到底修的什麼。激流勇進是不假,可還有句話叫過剛易折,一旦鑽牛角尖,哪怕道念再好,也會誤入歧途,過猶不及,所以當年先祖流傳下來的那些道理,真是說透了,這一點這些動輒千百萬年壽命的老王八,比起那些一命不過百年的凡夫俗子,差遠了,所以,這個修道便是修心,就像打磨鏡麵,讓道心圓滑無瑕,而不是說明知必死的境地,還非得迎頭而上,當然,這‘必死’兩個字,掌握火候,才是真正的大道正途。”
很少跟家族弟子說這些繁瑣道理的中年男子,竟是一口氣跟瑞清說了這麼些,眼眸中透過一絲光亮,頓了頓,眯眼笑道:“我瑞文泰的資質,撐死了也就是六芒幻劫境的命,不如折了道心,為瑞家求一道天梯,值了。”
瑞文泰看向臉色微白,神情凝重,馬上就要肩挑大梁的家族弟子,挑了挑嘴角:“不過你們可不能學我,將來咱們瑞家子弟,出去都要能獨擋一麵才行。”
一身青衫的中年修士,哪怕修為境界比瑞文泰還高一籌,卻莫名心神忐忑震蕩,“瑞清謹記家主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