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防備之心,後來的事就好辦多了,我小心翼翼地回答了醫生的所有問題。我說我家庭幸福身心健康,隻是前些日子住院太久有些小壓抑,我承認自己在路邊大叫,那隻是在發泄不良情緒,網上有國外的醫生們說這樣做有益身心。
醫生對我的回答有些懷疑,但我說話有條有理,且沒有攻擊傾向,他並沒多心。臨走時他告訴我,檢查結果出來了,我隻是身體太差,有些貧血,多加調理,留院觀察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我很高興,用了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感激這位醫生的英明。我說我一定聽您的吩咐,按時吃藥,按時打針,再也不挑食。
醫生走了後我長長地舒了口氣,這一放鬆我就感覺困倦難擋。
昨晚被噩夢折磨了一宿,根本沒睡好,幾個哈欠下來眼皮就像沾上了膠水,掙紮了幾下就很聽天由命地閉上了。也許所有的高質量睡眠都是短暫的,似乎隻睡了十幾分鍾。朦朦朧朧地聽到妹妹的腳步聲,我立刻感覺到了不妙。
雖然眼睛打不開,但我還是能感覺到她伏下身子仔細地看著我。直覺告訴我她在做不好的事,我聽見有個小小的東西落在金屬盤上麵的聲音,我猜那是一次性的注射器針頭上的那個塑料套子,吸入藥水前需要拔下來扔掉。
但接下來並沒有注射器吸入藥水的那種噝噝聲,我隻覺得手腕上一陣鑽心的疼痛,就像是皮都要被生生揭開一樣,火燒火燎的,緊接著那疼又蔓延到了手臂上,如同生者尖刺的藤蔓一直向上爬去,直到心髒,疼痛程度在不斷加強,我被這痛弄徹底喚醒了。
我看見妹妹正冷著麵孔用一次性注射器在我的點滴管裏注射著什麼
“你在做什麼!”我大喝一聲驚到了她,手一抖,注射器落在了床上。
針管裏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可我知道這才是最致命的。
靜脈注射10毫升的空氣就足夠引起靜脈栓塞,超過20毫升就足以致命,我將因為心絞痛而死,痛苦地死,血液裏和身體中都沒有毒素,很難被驗屍官查出。
“哼。”妹妹惡狠狠地從鼻子裏噴出一口氣,完全不在意我的反映,她衝外麵招了招手,媽媽也走了進來。我本想向媽媽求助,可她非但不救我,反而做起妹妹的幫凶,用力按住我的手,妹妹繼續朝我的靜脈滴注管裏注入空氣。
“媽,你這是做什麼!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你們一定要置我於死地?”我心如刀絞,巨大的痛楚讓我的臉色蒼白,額頭上冷汗如豆。
我想我死定了。
真相
“你真的想知道為什麼嗎?”阿森的聲音像天籟般從頭頂飄來。
阿森的影子有些模糊,好在我的聽力並沒受損,可以把他說的話聽得很清楚。
“難道你以為你真的還活著嗎?”阿森諄諄善誘地啟發著,“現在你還沒想起點什麼嗎?比如說妹妹,不覺得見到她分外親切嗎?即便她要殺你,你也對她恨不起來,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永遠無法真的痛恨自己,你善於為自己找借口,不是嗎?”
他究竟想說什麼?這些天來,的確如阿森所說,即便是我害怕妹妹,討厭妹妹,不論她對我做出什麼樣的舉動,對她卻恨不起來。即便是她現在正在殺我,我也恨不起來。
“執迷不悟。”阿森歎了口氣,掏出一麵鏡子對準我:“好好看看,你究竟是誰?”
那是麵正常的鏡子,是阿森從我隨身的小包裏拿出來的,我懷疑地看了一眼鏡中的麵孔。
那分明是妹妹的臉,兩腮泛著詭異的桃紅,臉色卻白得離譜。我把視線再轉向那邊正在往我的血管裏注射空氣的妹妹時,她已經變成了一團略具人形黯然的雲團,周身模糊。原來她根本就不是什麼妹妹,媽媽同樣也不是,她也同樣是黑色的雲團,就像我曾經的幻覺中出現的那樣。
電光火石間,我記起了所有的事,我才是妹妹,我是殺害姐姐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