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戰腦子裏翻江倒海般地攪動,臉上卻微瀾不驚,說:“萊姆將軍,這首詩不知所雲,不知從哪裏得來的?”
萊姆微笑說:“道聽途說。至於詩的出處,更是無從知曉。也許是誤聽罷了。”
“誤聽沒關係,”複館小組副組長奚美英忽然冒出一句,“隻要不是誤炸就好。”奚美英坐在科波代爾與奧爾頓之間,是用英語說的。所謂誤炸,是美國炸毀中國駐某國大使館後,後以誤炸理由給予賠償和道歉。科波代爾和奧爾頓臉上不由地現出難堪神情。
奚美英來自中聯部,萊姆並不認識。他有些吃驚,這不是破壞宴請氣氛嗎?葉仲良架起這杆炮筒子什麼意思?有意緩頰說:“世界充滿了錯誤,但有些屬於失誤和誤解。”
萊姆說話時瞟了吳戰一眼。吳戰感覺話裏有話,想不透其中含意。
奚美英繼續說:“科波代爾先生,我希望美方認真對待兩名中國人死亡事件,但願不要用誤殺、誤傷的字眼來蒙混。”
萊姆不禁啞然,宴請還有另一個主題,是為於霞和肖慶紅討還公道。葉仲良借著宴請要向科波代爾興師問罪了。
還真是一場鴻門宴。
萊姆對科波代爾印象頗好。科波代爾是職業外交官,彬彬有禮,很有修養,性情也比較耿直,有些正義感,如果因為於霞和肖慶紅,把矛頭對著科波代爾就找錯了對象。科波代爾雖然在臨管委負責外交事務,但僅是一個裝點門麵,除了外交接待工作,其他事務都做不了主。
葉仲良卯上科波代爾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上午,葉仲良去了臨管會,交涉二名中國婦女死亡事件,福克斯把問題推給了科波代爾,科波代爾知道這是福克斯壓根就不想答理,但中國是聯合國五常之一,國力日益崛起,國際地位日益升高,人家大使前來交涉,怎麼著都要給個說法,於是出麵接待,答應調查。葉仲良也清楚科波代爾是在敷衍,想在宴席上把事情攤開來,但有些話他不便說,便讓奚美英當起了“炮手”。
科波代爾回避不了,說:“美國是個講法製、講人權的國家,從你們提供的情況來看,巴特先生存在嫌疑,但是,我不得不要說,你們提供的證據並不充分,下午,我找巴特先生了解過情況,他並不承認見過於霞和肖慶紅二人,否認二人在他公司工作。至於黃曉豔,巴特先生是出於好心收留。並且,巴特公司員工也證明了巴特先生的說法,而黃曉豔的指控隻有她本人一麵之詞,並無任何人證物證。”
奚美英問:“老板的下屬證明能有法律效力嗎?”
科波代爾遲疑一下說:“巴特先生還有一名叫作安東尼的證人,據安東尼先生說,黃曉豔女士是由於貧窮生存發生危機,為巴特先生好心收留。”
奚美英又問:“可以讓我們見見安東尼先生嗎?”
科波代爾聳聳肩:“很遺憾,安東尼先生十天前返回了美國。”
奚美英說:“受害人黃曉豔說,安東尼與此事也有牽連。三名中國婦女曾在安東尼西餐廳工作,正是安東尼把三人騙入巴特公司。”
葉仲良說:“巴特並向黃曉豔開槍,試圖殺人滅口,幸好萊姆將軍擋了一顆子彈,黃曉豔才僥幸活了下來。”
科波代爾驚訝地看著萊姆,他並不清楚具體情況。
萊姆簡單介紹了扣押黃曉豔的經過,至於巴特開槍,作為美國情報人員,自然不允許站在中國人的立場,隻好含糊其辭地說:“也許巴特先生有些激動,槍跑火了。至於是不是朝黃曉豔開槍,我記不太清楚。這事傑克遜將軍在場。回頭不妨找他了解一下。”
葉仲良說:“我希望嚴肅查處此事。我們還會同你們國務卿交涉,對於中國人在美國公司遇害,會追究到底。”
科波代爾說:“現在還沒有定論,葉大使這樣說是不是結論下得太早了?”
葉仲良說:“事實俱在。就在我回到伊拉克的那天,巴特先生還派了黑水保安襲擊中國人住地,幸虧在清真寺民兵幫助下,黃曉豔才逃過一劫。”
科波代爾不敢相信:“有這回事?”
“隻要辨認一下那些被美軍收走的屍體,就真相大白了。”
科波代爾還真不知道其中內情,聽葉仲良這麼說,感覺很是棘手。但他知道,福克斯把這事交給他,就是要他抹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科波代爾的信念是為國家服務,他沒有福克斯那麼濃重的意識形態,不被政治傾向左右。他想,如若事情真如葉仲良說的那般,巴特就是犯罪了,說:“你說的即便是事實,但證據還不夠充分完備。”
奧爾頓說:“巴特是石油巨頭,即便有證據,隻怕也說明不了什麼。”
奧爾頓這時明白葉仲良宴請不是討好,而是與科波代爾說事來著,也收起傲慢心態,擺出一副公允態度。對這場紛爭,他既不同情中方,也不想幫巴特說話。在他看來,巴特殺了兩個人,小事一樁,別說中國人,美國法律也奈何不了。